“探視日,還是她的丈夫來探望?”
護士看着那個日漸消瘦,卻還殘存着美麗的病人,實在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是!聽說她的父母也都生了病。”
“她是獨生女,除了父母,沒有其他的直系親人了。”
而丈夫呢,雖然沒有血緣,卻有法律賦予的“監護權”。
據說,19牀,當初也是被丈夫送進來的。
還聽說,19牀家裡很有錢,而丈夫卻是個山村裡飛出來的金鳳凰。
鳳凰男VS富家千金。
結婚不到三年,富家千金就瘋了,還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鳳凰男丈夫呢,深情、有良心,每週一次的探視日,他次次都不會錯過。
但,每一次探視日過後,19牀剛剛歸於平靜的情緒,就會再度狂躁起來。
醫護人員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可……
唉,這不是《消失的她》,而是《瘋狂的她》啊。
太多的時候,有着太多的無奈。
19牀沒有其他的親人,自己又總是不能控制情緒,醫護人員想幫忙都幫不上。
就算是想要報警,都沒有證據。
他們這裡是公立醫院,入院、出院都有標準和流程。
而19牀的現狀,並沒有違規的操作。
一切,也都只能這樣。
“或許事實並不是這樣,可能都是我的腦補!”
“唉,真是社會新聞看多了,還是去看兩本清新的小甜文淨化淨化心靈吧。”
護士搖了搖頭,她只是個護士,不是天使,更不是救世主。
她連自己的工資都不能掌控,更何況去拯救別人?
……
小黑屋裡,禍水有些急切:“不對勁!不對勁啊!”
“陛下這樣子,不像是演的。”
雖然陛下的演技真的很好,但禍水作爲跟她相伴多年的小夥伴,還是能夠捕捉到一絲一毫的端倪的。
尤其是禍水跟顧傾城靈魂綁定,它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波動。
而此時此刻,禍水清晰且深刻的發現,陛下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
狂躁、紛亂,彷彿無數駁雜的能量交織在一起。
禍水只是感受一下,都被這種狂亂的精神力嚇到了。
“喂!那個誰,你說我家陛下不會真的瘋了吧?”
禍水越想越擔心,一個沒忍住,就衝着執行人吆喝了一句。
執行人:……我叫霍汝謙,不是“那個誰”。
不過,執行人知道,這些並不是禍水所關注的。
自己於它而言,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禍水更關心它的陛下!
“不確定!”
想了想,執行人斟酌着措辭,謹慎的說道:“這一次的情況不太一樣。”
“陛下還在做任務,小世界就重啓了。”
“小世界重啓時動用了巨大的能量,而小世界的目的,就是修正劇情——”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世界意識一定利用自己的“主場優勢”做了些什麼。
比如困住陛下的精神力;
再比如在陛下的神魂動了手腳。
陛下雖然強大,但她到底是“外來者”。
她甚至都不如客場作戰。
因爲人家打客場,也是被主場邀請,是來做“客”的。
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而陛下呢,更像是偷渡客。
她的進入沒有得到主場的許可,會被束縛,甚至是被驅逐,都很正常。
當然,不是說不能破局。
依着陛下的強大,她可以用暴力破除小世界的束縛網。
但,這樣的突破,很有可能導致整個小世界崩潰。
陛下要的是完成任務,拿到許願人的靈魂,而不是把小世界弄成餃子餡兒!
“陛下,應該有更好的辦法!”
“她不會真的瘋掉,更不會失敗!”
執行人這話,似乎是在勸慰禍水。
但,他更想說給自己聽。
他把主系統甩給他的黑鍋,偷偷交給了顧傾城。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算是背叛了主系統。
如果陛下真的如同高傲君所說的那般強大還好,自己沒有賭錯!
可萬一——
不!
沒有萬一!
哪怕是爲了他們這幾個選擇相信陛下的執行人,顧傾城也不能輸!
……
護士給注射的鎮定劑,劑量足夠大,顧傾城一睡就是大半天。
傍晚時分,顧傾城醒了過來。
她的大腦還是混亂的。
對於周圍的一切,她也是抗拒的、厭惡的。
她要離開!
她要去找爸爸媽媽!
還有——
咕嚕~
咕嚕嚕~
顧傾城正胡亂想着,肚子就先叫了起來。
“吃飯了,該吃飯了!”
走廊裡,有病人開始興奮的吆喝。
其他的病人,尤其是老病號,他們都養成了習慣。
到了飯點,就主動拿起自己的餐具,排着隊去餐廳。
餐具都是醫院統一配發的,全都是塑料的。 還是那種比較軟的塑料。
看着就像是質量不合格一般,其實都是訂製的,過硬、過於結實的塑料製品,也很容易變成“武器”。
而比較薄、比較軟的,比如那種一次性的勺子,就算撕壞了,邊緣也不夠鋒利。
“護士,我要吃飯!”
顧傾城屈從了身體的本能,她餓了,她要吃飯!
其他的,反倒沒有那麼的重要。
而因爲早上發病,顧傾城整個人都被捆帶結結實實的固定在病牀上。
她只能動動手指和腳指頭,想要下牀,根本就做不到。
聽到呼喊,辦公室的醫護人員趕忙出來。
他們沒有急着解開捆帶,而是先進行了一些檢查。
確定病人暫時安靜下來,他們這才動手解綁。
不多時,顧傾城身上的五花大綁被解開,她慢慢坐了起來。
病牀旁是牀頭櫃,牀頭櫃上擺放着水杯、飯盒等。
顧傾城彷彿也有了經驗,不用其他人提醒,她就熟稔的拿起飯盒,跟着其他的病人,一起去餐廳打飯。
餐廳不算大,一排排的快餐椅,坐滿了用餐的病人。
飯菜也不算多豐盛,一排大大的不鏽鋼菜盆,兩個素菜、一個葷菜,還有一盆米飯、一盆饅頭等主食,以及一盆湯。
顧傾城看到近乎簡陋的大鍋菜,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畢竟對於一個出身優渥的豪門千金來說,這種大鍋菜,跟豬食無異。
他們家養的貓兒、狗兒,伙食都比這個強百倍。
但,人如果真的餓了,也就顧不得這許多。
填飽肚子纔是正經。
顧傾城打了飯,找了個空位,不顧對面坐着的是個雙眼呆滯的中年病患,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一天沒吃飯,肚子早就餓扁了。
以前再嫌棄的豬食,此刻吃起來就是絕世美味。
醫護人員偷偷觀察,發現顧傾城能夠正常的用飯,紛紛吐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繼續惡化。
唉,只希望下個探視日,19牀的好丈夫就不要再來刺激她了。
可惜,事與願違啊。
人家霍汝謙可是絕世好男人呢。
哪怕妻子瘋了,他也不離不棄。
他從不錯過任何一個能夠探望妻子的機會。
又是探視日。
霍汝謙穿着筆挺的西服,帶着無框的金絲眼鏡,整個人看着斯文儒雅、貴氣十足。
佛靠金裝啊,如此裝扮的霍汝謙,哪裡還有半點山村窮小子的窘困與自卑?
他看着穿着病號服,整個人都消瘦得如同女鬼一般的妻子,臉上滿都是心疼。
“晚晚,你怎麼又瘦了?”
“我上次給你帶的零食和營養品,你沒吃嗎?還是醫生護士給沒收了?”
“唉,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對了,還有爸媽,他們也都在擔心你呢。”
“可惜啊,爸爸媽媽身體不好,你住院,他們也住院,想來看你都不行!”
霍汝謙坐在顧傾城對面,嘴裡說着心疼、惋惜的話,可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得意,還是深深刺痛着顧傾城。
顧傾城怒目而視,“霍汝謙,你、你個混蛋!”
“你還有臉說——”
剛剛開始怒吼,顧傾城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拼命的吐納。
吸氣!
呼氣!
吸氣!
呼——
如此做了幾遍,她失控的情緒,勉強穩定了下來。
她更是拼命的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不氣!我不喊!
我一定要控制好情緒。
不能發瘋!
不能失控!
只有這樣做,我、我才能申請出院!
霍汝謙的眼鏡鏡片上,唰的閃過了一抹白光,掩住了鏡片下的眼神。
哦豁!
這個女人居然學聰明瞭,試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不生氣?
不發瘋?
那怎麼可以?
霍汝謙堅持每週都來探視,就是要持續不斷的刺激她,讓她繼續當個只會大喊大叫的瘋子。
她鎮定了,他豈不是白來了?
真當這個病房是什麼好地方?
一道又一道的鐵門,裡面全都是蛇精病,就連空氣都污濁、壓抑。
若不是有目的,霍汝謙根本就不願意來。
“晚晚,你怎麼了?怎麼又生氣了?”
“別生氣,別發火,你這樣會加重病情的。”
“你若一直不能好轉,我會擔心,爸爸媽媽也會着急。”
“晚晚,你要是再發病,爸媽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心急如焚,興許還會不管不顧的開車來看你!”
“唉,兩個老人,自己開車,很容易出事啊。”
“如果不小心,出了車禍——”
霍汝謙已經不是擔心,而是在詛咒了。
“霍汝謙!你個人渣!你、你居然還想害死我父母?”
“我、我要殺了你!”
顧傾城忽然爆發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伸出手,摘下霍汝謙用來裝逼的眼鏡,用力一掰,將鏡腿掰了下來。
然後,她兇狠的拿着鏡腿刺入了霍汝謙的太陽穴。
噗!
鮮血噴濺,男主,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