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這是要幹什麼？”
禍水有些看不懂了，“您完全就是要跟常愛國撕破臉的節奏啊。”
可問題是，自家陛下並沒有拿到證據，她、她怎麼就先鬧上了？
顧傾城卻沒有立刻回答禍水，而是先彎下腰，笑着對妞妞說道：“妞妞，我們再玩兒一個遊戲好嗎？”
妞妞興奮的點點頭：“好！媽媽，我們再玩兒什麼遊戲呀？”
媽媽果然沒有騙她，跟爸爸吵架了。
爸爸更喜歡嬌嬌，可媽媽也更喜歡她啊。
爲了她，媽媽專門回家跟爸爸吵架。
五歲的妞妞，正是處於一知半解、不懂又懂的狀態。
小孩子心思單純，有着小動物最敏銳的直覺，旁人對她是愛還是不愛，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對於爸爸，妞妞原本並沒有太多的印象。
更小的時候，她還曾經哭着要爸爸，還是媽媽、奶奶、姑姑等親人指着照片上的一個男人告訴她：
“這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在保家衛國呢！”
爸爸是光榮的軍人，是個能夠保護國家的大英雄。
妞妞小小的心靈，早就被印上了這樣的烙印。
所以，聽說爸爸要回來了，妞妞開心且興奮。
但，妞妞沒有想到，爸爸似乎並不喜歡自己，他眼裡只能看到嬌嬌。
從外面帶回來的禮物，沒有她的份兒。
要出門了，爸爸也只把嬌嬌抱在懷裡到處顯擺。
妞妞年紀小，還不懂太多，她更多的是遵照自己的本能——
爸爸不喜歡我，不願意帶我玩兒，我也不要跟爸爸好了。
所以，當媽媽把她從舅媽家帶回家，在路上跟她說要幫她出氣，要狠狠和爸爸吵一架的時候，妞妞只會拍手叫好。
她並沒有像嬌嬌那樣，完全沒有防備，直接被父母爭吵的畫面嚇得兩眼含淚。
相反，妞妞甚至很開心——
這個遊戲，玩兒的簡直不要太有趣啊。
更讓妞妞高興的是，媽媽居然還準備了第二個遊戲。
“採蘑菇！”
顧傾城耐着性子，柔聲哄着妞妞，“待會兒，媽媽帶你去採蘑菇。”
“哇！太好了！媽媽，我要採蘑菇！我是採蘑菇的小姑娘！”
妞妞更加興奮了，拍着小巴掌，圍着顧傾城就是一通蹦蹦跳跳。
“呀！我們妞妞還會唱《採蘑菇的小姑娘》啊。”
“哎呀，媽媽，你都教過我的，你忘啦？”
“媽媽教過的呀，那妞妞就唱給我聽，好不好？”
“……好！”
傍晚的餘暉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長長的投射到了地面上。
它們手牽着手，一起朝着後山走去。
禍水：……
這樣的陛下，還真是讓它有些陌生。
她，她這一次，似乎真的像極了一個疼愛女兒的好媽媽。
顧傾城：……小智障，又在說廢話！
她這次的任務，就是要讓妞妞幸福、快樂。
幸福的童年，是可以治癒一個人的一生。
偏偏原主和妞妞運氣不好，遇到了常愛國這麼一個僞君子。
他比渣男更噁心人。
“陛下，您有證據了？證明常愛國確實在說謊？”
禍水感受到顧傾城的情緒波動，顧不得計較陛下又罵它智障，便急切的詢問着。
“這，還要證據？”
顧傾城冷冷一笑，“剛纔我故意在常愛國面前說了一些‘死’啊‘死’的話，常愛國的瞳孔一次又一次的地震，你都沒有看到嗎？”
常愛國的微表情，直接證明了顧傾城的猜測——“她”沒死！
所以，常愛國撒謊了。
又所以，顧傾城可以理直氣壯的質疑、否定他的所有說辭！
禍水緩緩點頭，“又又所以，您纔跟常愛國鬧了起來，還負氣的離家出走？”
顧傾城糾正禍水的措辭，“錯！我沒有負氣！也不是離家出走！”
“左右鄰居都看到了，我可是被常愛國罵跑的！是被逼着、被趕着出了家門的！”
這一點，決不能混淆。
禍水不知第幾次的給常愛國點了一排蠟：唉，你說說你，惹誰不好，非要惹到陛下？
陛下這人，錙銖必較、睚眥必報，最擅長的就是殺人誅心。
跟她作對，面子裡子，她全都能給你扯下來！
顧傾城在給常愛國挖坑的時候，甚至都不忘顧及妞妞的感受。
也是，對於孩子來說，讓他們看到父母爭吵，絕對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兒。
是他們幼小心靈的最大傷害。
可——
“玩遊戲？”
嗯，不愧是我家陛下，早就將一切都計劃得明明白白。而且吧，讓陛下這麼一鬧，原本還有些理虧——花掉兩千塊錢的鉅款，絕對算得上敗家娘們兒啊。
就算有情可原，但還是會落下話柄。
但，顧傾城剛抱着孩子回家，連屋門都還沒進，就被丈夫堵在院子裡。
還被“罵”，被“逼着”離開了家。
只這一下，理虧的人就會變成常愛國——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得理不饒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妻子女兒被逼走？
如果隨後那對母女再發生點兒意外——
等等！
禍水的CPU瘋狂運轉，它猛地想到了什麼，幻化出來的毛團子，瞬間瞪大了眼睛：“陛下，不會、不會是我想象的那個樣子吧？”
“你猜！”
顧傾城隨意的逗弄了禍水一句，便繼續低着頭、拉着妞妞趕路。
村子裡的人，這會兒下工的下工，放學的放學，基本上都回來了。
他們正好跟“匆忙”離開的顧傾城母女錯身而過。
“青青，天都快黑了，咋還往外走？”
顧傾城只是哭，滿臉悲慼與絕望，卻一個字都沒有解釋。
無聲勝有聲啊。
什麼都不說，反而給足了外人腦洞大開的空間。
“愛國媳婦，該吃晚飯了吧，怎麼還出門？還帶着孩子？”
顧傾城繼續抹眼淚，繼續像個飽受摧殘的小媳婦。
妞妞也聰明，沒有繼續歡快的蹦蹦跳跳，而是像個受驚的小獸般，緊緊藏在顧傾城的身後。
如此一來，外人看到的就是一副“娘倆兒兩個齊齊受委屈”的畫面。
“這是怎麼了？愛國不是纔回來嘛，小兩口久別重逢的，不是更該甜甜蜜蜜？”
“哎呀，五嬸子，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愛國回來不到三天，夫妻倆就吵了兩回啦。”
“……原來啊，嬌嬌不是外頭抱回來的野孩子，而是愛國救命恩人的遺孤，愛國要報恩，就格外偏心嬌嬌。愛國媳婦能願意？”
“嘖！二嫂子，你這都是老黃曆啦。人家愛國媳婦纔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人，一開始是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就想通了，爲了報恩，還特意跑回顧家村，找了個老道士，幫恩人超度呢。”
“對！我也聽說了！不過，愛國卻惱了，嫌他媳婦亂花錢，愛國也是，求人辦事，肯定要花錢啊！他倒好，非要逼着他媳婦把錢再要回來！”
“哎呀呀，已經花出去的錢，還能要回來？”
都是一羣中老年婦女，也都有過“亂花錢”的經歷。
更是曾經被自家老爺們指着鼻子罵“敗家老孃們”，還曾經被逼着把錢要回來。
……有着相似的經歷，這羣七嘴八舌議論的女人，也就格外能夠跟顧傾城產生共情。
“對啊！肯定不能啊！錢都給了，人家也答應要辦事兒，怎麼還能反悔？”
“再說了，愛國媳婦又不是爲了自己去亂花錢，她也是幫愛國啊。”
“……愛國也是，自己常年不着家，家裡多虧他媳婦一個人支撐。這剛回來，就、就——”
“就是這麼個理兒！愛國媳婦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片好心，卻還被愛國嫌棄，她能不委屈？”
“委屈！換我、我也委屈！”
“偏偏愛國還不鬆口，非要逼着愛國媳婦去要錢，愛國媳婦一時拉不下面子，便跑了出去！”
“唉，受了委屈，肯定要回孃家啊！”
“壞了！不對！我剛纔進村兒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愛國媳婦，看她走的那條路，不像是去顧家村啊。”
“哎呀，愛國媳婦別不是想不開吧，再帶着孩子去投河？”
好幾個中老年婦女，先是共情，接着就不由自主的代入自己。
然後，她們就開始胡思亂想。
再然後——
“不好了！愛國把他媳婦罵跑了！他媳婦一時想不開，帶着孩子去尋短見了！”
流言傳啊傳，傳到最後，就成了愛國媳婦已經死了！
哐哐哐！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常愛國剛剛關上的院門，被人砸的砰砰作響。
常愛國正手忙腳亂的燒火做飯，聽到動靜，趕忙迎了出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常愛國的爹孃和隔房的堂兄、堂弟們。
“爹！媽！出啥事兒了？”
“你媳婦呢？”
“她，她應該回孃家了吧。”
“應該？你！哎呀，愛國，你讓我們咋說你？你媳婦帶着閨女跑出去了，你都不知道追一追？找一找？”
“行了，別說廢話了，趕緊去找人吧！先派人去顧家村打聽打聽，看看妞妞她媽回去了沒有！”
常愛國有些傻眼，素來孤冷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
聽了好半天，他才終於抓住了一個重點：“爹！媽！你們是說，顧青青她帶着孩子去尋短見了？”
這、這怎麼可能？
他就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可這也不怨他啊。
換成哪個大男人，自家的敗家媳婦把家底兒都敗光了，也會不高興啊。
他都沒有罵人、打人，只是讓顧青青把錢要回來，怎麼就十惡不赦、天怒人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