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反擊,那就要周全計劃。
姐妹三人密謀一番後,秋美人和柳婕妤紛紛領命而去,敏妃則陪着阿滿等候太醫的到來。
很快,周公公就帶着小秦太醫匆匆趕來。
經小秦太醫一番診治,確定阿滿並無大礙,不久便會醒來。
敏妃終於徹底放下心,對小秦太醫連連道謝:“有勞小秦大夫了!”
小秦太醫拱手,很是謙遜,“不敢不敢!方大人對我秦家恩深義重,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敏妃聞言一笑,有些感嘆地開口:“舉手之勞而已,哪裡值得你們父子記着這麼多年!”
小秦太醫正色道:“若非方大人當年仗義出手,我們父子早屍骨無存了!此恩如再造父母,秦某沒齒難忘。”
早年秦太醫父子在外遊歷,卻路遇山賊搶劫。若不是敏妃父親方大人出手相救,父子二人險些被山賊滅口。
敏妃進宮後才發現當年父親救下的居然是太醫院名醫秦太醫。秦太醫父子也對這個當年小小年紀就敢手刃山賊的巾幗英雄記憶猶新。
敏妃得寵時,沒少關照他們。後來她避居冷宮,秦太醫也十分掛心。
小秦太醫剛離開,柳婕妤便走了進來。衝她微微點頭。敏妃知道事已辦妥,放下心來,靠在榻上合目籌謀後記。
趙瑋則剛從範美人處出來,自範美人小產後,就突然變得小意溫柔起來。這樣的範美人雖與他心中的人大相徑庭,但也別有一番風情,他很快便也樂在其中。
眼下正值日暮時分,外面霞光萬里,印着御花園裡的萬紫千紅,美不勝收。
他乾脆揮退龍輦,帶着一衆隨從慢慢走回御書房。
剛走沒幾步,就聽不遠處兩個宮女竊竊私語。
“你知道嗎?貴妃娘娘今兒去飛雪臺大鬧了一場,把三公主都給傷了!”
“真的假的?爲什麼呀?”
“我親眼看見貴妃娘娘帶着幾十個人氣勢洶洶地出了凝翠閣,應該不會有假!聽人說好像是因爲三公主陷害二皇子捱了打,嘖嘖!三公主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保住性命!”
趙瑋的腳步立馬停住,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吳安打了個寒磣,忙高聲喝道:“何人在此喧譁!”
上前親自把兩個面如土色的小宮女押了過來。
趙瑋低頭看着跪在腳邊瑟瑟發抖的小宮女,聲音如一桶冰水澆在兩人身上:“你們剛在說什麼,再說一遍!”
一個小宮女哭道:“奴婢們並沒有說什麼!”
趙瑋眉頭深深皺起,臉上閃過不耐,吳安忙喝道:“糊塗東西,你們剛說三公主怎麼了?”
另一個稍大些的宮女機靈些,忙回道:“奴婢也是聽說的,說是貴妃娘娘剛纔闖進飛雪臺教訓三公主。好像三公主還被刺傷了。飛雪臺的劉公公剛剛還跑進太醫院請太醫去了!”
趙瑋聞言顧不上其他,立馬大步朝飛雪臺而去。
吳安深深看了兩個宮女一眼,然後連忙跟上。
等皇上的身影消失,兩個宮女才慢慢起身,年紀小些的惴惴不安地問:“姐姐,我們不會有事吧?”
另一個年長的宮女擦掉臉上的淚痕,淡淡道:“能有什麼事?我們不過是當值的時候閒聊了幾句,說的又是事實。更何況這會兒皇上也顧不上咱們,事後估計也想不起咱們了。”
小宮女這才放心,笑嘻嘻地和大宮女一起回去清理花園。
趙瑋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到飛雪臺。
裡面已經收拾過,一如既往地整潔,不過園子角落裡堆放着的瓷器碎片和一些傢俱殘骸證明這裡曾經並不平靜。
敏妃看到趙瑋匆忙趕來的模樣,眼中一閃,忙領着衆人行禮。
趙瑋將她扶起,急聲問:“阿滿怎麼樣了?”
敏妃眼眶一紅,勉強笑道:“剛醒了一會兒,喝過藥後又睡下了。”
趙瑋看着難掩疲態的敏妃,嘴脣動了動,終是什麼都沒說,擡腳去了阿滿房間。
阿滿已經清醒,她覺得自己應該腦震盪了。
頭暈眼花,又噁心想吐,喝了藥便又乖乖躺在牀上,閉着眼聽系統轉述她昏迷後的情況。
正聽到她娘扼住朱貴妃的脖子,心中的小人興奮的直翻跟頭,便聽一道重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疑惑:“誰走路這麼大動靜?”
緊接着一雙粗礪的大手摸着她的額頭。
她睜眼,就看到趙瑋關切地看着她。
阿滿眼睛溼漉漉的,軟軟出聲:“爹爹……”
趙瑋心疼的不行,放柔了聲音:“阿滿,你醒了?還疼不疼?”
阿滿搖頭,卻又一陣眩暈,她頓時小臉一白。
趙瑋也急了,立馬問敏妃:“阿滿究竟傷到了哪裡,怎麼看着如此難受?太醫怎麼說?”
敏妃用帕子幫阿滿擦掉額上的冷汗,眼中淚光盈盈,卻始終壓抑着不肯哭出來,啞着嗓子道:“太醫說阿滿撞到了腦子,所以容易頭暈頭疼。需要慢慢靜養。”
孃親這反應怎麼這麼奇怪,她之前不是一直避便宜爹如蛇蠍嗎?
不過這不影響阿滿的發揮,對着趙瑋裝乖討巧已經形成了本能。
她白着小臉,自己明明難受的小嘴毫無血色,卻依舊懂事地說:“爹爹,阿滿不疼,您別擔心!”
趙瑋心裡又酸又澀,輕輕摸摸她的頭髮,“阿滿真乖!不舒服就乖乖睡一覺,很快就能好了!”
阿滿依言閉上眼睛裝睡,不過耳朵卻豎的高高的的。
趙瑋見她睡着,才露出怒色,問敏妃:“到底發生了何事?”
敏妃止住眼淚,慢慢將朱貴妃怎麼闖進來,怎麼搜撿贓物。內侍怎麼刺殺阿滿,阿滿怎麼撞傷一一道來。
卻對她後來差點掐死朱貴妃以及柳婕妤質問的話隻字未提。
阿滿在心中感嘆:這纔是說話的藝術!
趙瑋不疑有他,在聽到朱貴妃誣陷阿滿偷了趙恆玉佩時便怒火中燒。後來又聽阿滿被刺,就哼道:“這巴魯的弟弟就是之前被朕處置的巴固。他是記恨上了阿滿!”
敏妃不知其中還有這樣一件公案,聞言嘆道:“這麼說,朱妹妹倒是遭了無妄之災!”
趙瑋卻冷笑,臉上的殺意毫不掩飾。“難說,她若不是記恨阿滿,也不會來鬧這一出了。她和趙恆這些年來行事越發猖狂,朱家也一樣肆無忌憚,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該欺到朕的頭上了!”
敏妃卻不再多說,只幽幽嘆道:“皇上,此事皆因臣妾和阿滿而起,您萬不可過分爲難朱妹妹。如今永寧候權尊勢重,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動亂了朝堂豈不因小失大。”
這一番話聽起來情真意切,句句發自肺腑。趙瑋動容,看着她端莊美麗的芙蓉面。雖脂粉未施,帶着幾分憔悴,看着卻又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羸弱之美。
他伸手握住敏妃的柔荑,溫聲道:“敏敏,委屈你了!”
敏妃只覺得噁心無比,她強忍着抽出手的衝動,垂頭輕聲說:“臣妾不委屈,只要皇上和阿滿安好,臣妾受什麼苦都心甘情願。”
趙瑋心中一蕩,脈脈含情地看着敏妃,聲音更加溫柔:“敏敏,以前是朕不好,你不要生氣了好嗎?如今連阿滿都這麼大了,我們此後就一心相守,做一對神仙眷侶如何?”
聽到這裡阿滿就想暴跳而起,衝趙瑋喊:放開我娘,她不喜歡你!
系統一句話讓她蔫了下去。
系統:宿主,這是敏妃自己的選擇!
阿滿沉默,心中卻像堵了一團棉花般憋屈不已。
然而她的想法除了系統無人得知。
見敏妃沒有抽出手。趙瑋心中一喜,見她始終低頭也不以爲意,只當她是害羞了。
他拍了拍敏妃的手,滿眼濃情蜜意,“飛雪臺太過陰冷,不利於阿滿養傷。明華宮始終爲你留着,不如你還是帶着阿滿搬回去,朕也好隨時來看望你們母女。”
敏妃掩去眼中的譏諷,擡起頭來臉上已是一片動容,口上卻猶豫不決地說:“可臣妾還有朋友在飛雪臺!”
見她意動,趙瑋心情大好,大手一揮:“這有何難?你們本就一同住在明華宮,如今再一同搬回去便是!”
敏妃便不再推辭,俏臉暈紅,優雅地起身行禮:“臣妾謝皇上!”
趙瑋眼中露出驚豔,他將她扶起,握着她的手道:“你我夫妻,何必多禮?”
時間已經不早,敏妃卻沒有留他的意思。
加之阿滿病着,他也不好留下,趙瑋只能悻悻地擺駕回了御書房。
直到他離開,阿滿才放下心來,再也支持不住昏睡過去。
也就錯過了敏妃接下來的對話。
敏妃拿着帕子慢慢擦着手上的水珠,秋美人含着淚疼惜地看着她。
敏妃擦手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勉強笑着問:“你那是什麼眼神?”
她這一笑,秋美人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她哭着說:“我是心疼你,明明那麼厭惡皇上還要和他周旋。”
敏妃的笑容就僵住了,然後一點點地消失,最終一臉木然。她接着擦手,使勁地擦,彷彿想將那隻被趙瑋握過的手擦掉一層皮。
直到柳婕妤一把按住她的手,她才如夢初醒,重新變成大家熟悉的敏妃,眼神堅定地說:“只要能夠護住阿滿。能給姐姐報仇,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秋美人心中難受,然而敏妃態度堅決,她不敢再說。乾脆轉開話題:“那你爲何還要幫朱蘭芝說話?”
敏妃冷笑:“以趙瑋那性子,敏感多疑。我越是幫朱蘭芝開脫,他越是記恨。他忌憚朱家已久,上次朱蘭芝以朱定山逼他妥協,就已經觸了他的逆鱗。這次是送上門的機會,趙瑋決不會輕易罷休,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