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皺紋多了,烏黑的髮絲轉眼之間已是白髮,行動遲緩,說話有氣無力,身上一點妖力也沒有,看起來要離開一般。
“秘術的代價,便是壽命, 我虧欠那孩子太多太多,我不得不這樣做。”
他遲緩的聲音吃力說着,語氣透露着些許愧疚。
“蒼……”
她氣憤不已,可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又發不出脾氣,只能將那口氣嚥下去。
“浮生, 我從未求過你什麼, 這一次,算我求你了,我大限將至,唯一捨不得的便是那孩子,我虧欠那孩子太多,我想請你幫我照顧蒼莯。”
蒼的語氣帶着命令的口味,讓人聽起來不悅。
“那孩子,是我的骨肉,你既然喜歡我,那理所應當替我照顧。”
“……”
浮生臉都黑下來了。
失望攢夠了吧。
年輕時走錯的路,年邁的時候,會折磨自己。
她着旁邊,眼神異常犀利看着蒼。
爲什麼會喜歡這種渣男。
妖族的男人那麼多,她偏偏喜歡這種薄情寡義人。
這麼多年,將所有的精力感情付之,最後得到的只是照顧孩子。
“蒼,本姑娘是喜歡你,可再喜歡也有一個限度, 這麼多年,我不求名分跟着你,你也從未正面拒絕過,你不覺得你這樣太殘忍了。”
她的臉上帶着疏遠,用着陌生的語氣,忍不住想抽這人一巴掌。
“你不是心甘情願嗎?這麼多年一直想要一個名分,你替我照顧孩子,我給你一個名分,一舉兩得的事,你怎麼不願意。”
他臉上帶着幾分得意,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浮生眼裡,就是一隻癩蛤蟆,醜陋無比,還比她弱。
什麼東西!
她在妖族呼風喚雨那麼多年,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說教。
老孃喜歡你的時候,你是塊寶,不喜歡的時候你連草都比不上。
“你把本姑娘當傻子了?”
“付出這麼多,我也不求一點回本,可你這樣不覺得寒本姑娘的心嗎?”
她咬了咬脣角, 憋着淚, 背過身, 帶着幾分怨氣呵斥。
“對你的喜歡,到此爲止!!我可不是大冤種,這麼多年放不下你,只不過是本姑娘的沉沒成本太多,以爲你會浪子回頭。”
“現在看來,那是本姑娘癡心妄想,你今生,不僅不會保護你女兒,我還將你的家族調查出來,讓他們來承受本姑娘的怨氣。”
女子說完,將帶來的草藥一腳踢翻,憤憤不滿離去。
“浮生!”
對方一點回頭的意思也沒有,很快消失在眼前。
……
木屋。
珺藥潛入進來,他摘下面具,低着頭,看着靈莯。
“來了。”
“你一點也不意外。”珺藥看着淡定自若的人,覺得詫異。
“奇怪什麼,揹我離開,晚一點走不了。”
她面無表情說着,一點也不喜歡軟綿綿的樣子。
“晚一點,浮生回來,我們走不掉。”
見珺藥無動於衷,靈莯蹙眉提醒着。
女人名叫浮生,在劇本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將喜歡的人挫骨揚灰,混在酒裡喝下,
對原主有很大的仇恨,不死不休那種,在後續的劇情裡,幫助女主不斷陷害原主,原主越在意什麼,她勢必毀掉什麼。
“浮生是我姑姑。”
少年眉眼帶笑,嘴裡冒出這句話,讓靈莯呆住了。
姑姑?
既是姑姑,那劇本里,浮生爲何要將珺藥大卸八塊,這分明是仇人。
“揹我離開這,一刻也不想待着。”
她不由分說,命令着珺藥。
拿性命來賭,沒意思。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浮生在劇本既然記載那麼多,肯定有原因。
“那我揹你離開。”
“別皮笑肉不笑了。”
珺藥改變了不少,花枝招展,狐狸笑,學會以假笑隱藏真實的情緒。
“嗯。”
“靈莯,我送你回人族,將你的氣息隱藏,你可以過平凡的生活,妖族近年不會侵犯人族。”
他衣服華麗,與之前判若兩人,給她權衡利弊着。
“你的處境在當前是劣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回人族調理身體好一點,妖族你很難適應。
我是半人半妖,這對我來說沒多大影響,你是人族,更何況你還是除妖師,除妖師在妖族是人人喊打是,一旦被妖發現,你很難逃離,即使是我,也沒法護你周全。”
“你想離開妖族嗎?”
“靈莯姐,所有的事情,不是想就可以達成的,沒有強悍的實力,想永遠是想。”
妖族的人,將他帶回去不是爲了認祖歸宗,只是找一個藉口,讓妖族老臣大權旁落,他不被任何人待見。
母親說的最多的便是我當初爲什麼沒掐死你。
你死了,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不會被人指指點點,流言蜚語。
回來之前,與回來之後,完全不一樣。
他們的態度隨着時間慢慢冷漠下來,沒人願意和半人半妖待着。
“想什麼呢,發呆那麼久。”
“靈莯姐,什麼是親情,血濃於水嗎?”
他微微低頭,看着面前的人,之前的她有多囂張,此刻就有多狼狽。
“回妖族以後,看見不少骨肉相殘,爲了權勢將身邊人一個一個送走,也看見明明是對的,卻畏懼強權而誣陷造謠。”
“我的心智年齡和我現在的年齡一樣。”
自從有煉藥天賦以後,他便潛心煉製丹藥,很少有與人來往,行事詭異,讓人尋不到常規。
這也讓他少了爲人處世,油滑世故。
“你迷茫,是因爲你不夠強,現在的你,不配迷茫。”
就如同她一樣。
“對啊,還是不夠強。”
他意味深長地笑,足夠強以後,就可以讓那些人閉嘴,誰敢議論,亂棍打死。
“我送你回去,日後不要回妖族,隱姓埋名不再過問一切。”
來妖族以後,他盡力討每一個人歡心,讓他們覺得自己無害,是爛泥扶不上牆那種,對自己的戒備少了許多。
珺藥將靈莯揹走,帶着她離開了這,用特殊的辦法將靈莯送離妖族。
分別之時。
珺藥的人將夜獨也救了出來。
他指着昏迷不醒的人,對着動彈不得的靈莯說着。
“夜獨在妖族,他是你喜歡的人,你可以以救命之恩要挾他和你在一起,報復隨之郡主。”
靈莯不解看着,夜獨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原主。
“別多想,這是回你的恩情,日後我們很難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