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中多了些許暖意,他瞧了會兒,倦意襲來,便倚在牀沿小憩,忽而頭疼,生疼。
他眉頭緊鎖,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一隻雞爪般瘦弱的手。
“怎麼……揪不下來的?”
“揪下來我就禿了……”瀝塵無奈地嘆息,小心地把雲水煙的手拉下來。
少女並未睜眼,只是癟了癟嘴,繼續抱着那軟綿綿的被子。
“……”手勁還不小,他半天沒緩過勁來,只是細細揉着髮根,輕嘆。
只是,爹真的在藏書閣麼?他不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麼?竟又騙他。
那年初春,寒風陣陣,雨水混着行人匆匆的步伐,從屋檐落下。眉目清冷的少年丟了竹簡,將硯臺摔了一角,跑得有些趔趄。
“爹,孃親呢?”
“她長眠了。”
“不可能!娘說要聽我彈《婉娘》的!她不會食言的!”
“你這孩子……”
婉娘是一個狼煙千百年的傳說,那是一位傳奇女將,一生未婚,這曲子柔中帶剛,是孃親喜歡的。
“公子,晚膳來了,可要用膳?”烏三一手提着笨重的飯盒,佝僂着身子,還一手捏着鸚鵡的嘴。
“陛下還歇着。”瀝塵斷了思緒,有些惱了。
“是。”
“慢着,飯來了就吃嘛……”雲水煙起身,睡眼惺忪。
“那……烏三!”
“哎哎在!”
“把飯食拿進來吧。”瀝塵揚聲道,繼而又壓低了聲音,“陛下,還好麼?”
“有些暈,朕先去梳洗一下。”
話音未落,原本躺在牀上的人已消失無蹤,徒留一扇窗子在空中瑟瑟發抖。
“公子,今兒個有陛下愛吃的小黃魚。”烏三烏溜溜轉着眼睛,還衝着瀝塵眨了眨眼。
“與我何干,放下東西就走,利落些。”他冷着臉,卻悄悄記下。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雲水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兩眼放光。
“陛下,吃菜,瞧我做什麼?”
“朕記得有個詞兒……叫秀色可餐。”
“愛吃吃,不吃滾。”他將一條小黃魚摔到雲水煙的碗裡,依舊冷着臉。
“哎……瀝塵最近都聽不得實話了。”她笑呵呵地夾起小黃魚,輕嗅。
晚膳後,她揮別瀝塵,去了占星閣。占星閣無人,欽天監無權前來,這兒只是她的靜心之所罷了。
她離夜空很近,彷彿,手可摘星辰。但今晚,占星閣多了一人。
“錢小哥,你怎地來這兒了?”暗衛都攔不住的麼,還真惱人。
“一時鬱結,了無睡意。”齊燕太子沉聲道。
“認牀?”
齊燕太子本名錢未寒,不知齊燕王是如何想的,這名字,當年她也憋了許久纔沒笑。
姑娘星眸璀璨,他瞧着,只覺得恍如初見,“也許。”
“聽聞小狸要立後了?”齊燕太子問着,那聲音平靜得像來自井底。
“然,錢小哥要留下捧場麼?”她輕笑着,隨口一問。
“不了,往後,只要小狸開口,我必定趕到。”齊燕太子輕聲道,他不想瞧見雲水煙一身紅妝,對着他人巧笑嫣然的樣子。
市井傳言是華西女帝苦求琴師不得。
總感覺……家養的白菜自己拱了豬。
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