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喝彩聲中,雲水煙下了駱駝,下了“回營待命”的命令便尋了自己的帳篷,就鑽了進去,瀝塵緊隨其後。
“嘶……”不知牽動了哪一塊,皮肉都連着疼。
“騎了幾天的駱駝,陛下怕是擦傷了。”瀝塵看着雲水煙慘白的面色,心不由得一揪,“幸而帶了些藥膏,陛下且塗着,我去帳子門口把風。”
“哎?瀝塵不幫朕塗啊?”她勉強擠出一些笑容。
“我怕……趁人之危。”
擦傷之地極爲隱秘,若是觸着了,難免會起些不正經的心思。
齊燕是不毛之地,這片土地荒僻而怪誕,總能促成許多異教生成。他們崇拜黑暗和殺戮,是極其扭曲陰暗的傢伙。
攝政王有很高的威望,反觀太子錢未寒就稍顯遜色。在太子去華西的那些年,別有用心之人就趁機一點點瓦解了保皇黨。
國師是個貌如山羊,鬚髮花白的乾瘦老者,對這時勢不很清楚,只知曉下棋觀星象。
雲水煙看得乏了,端起案邊的濃茶灌了幾口,神智頓時清醒幾分,要以最少的傷亡迎接最終的勝利。
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她不會敗,“以大欺小”這事兒,要敗也難……
數十里之外的帳篷內,錢未寒獨立於案桌前。他雙手被高高吊起,嘴脣乾裂,下顎有點點血跡,有人來了,他勉強睜開眼啐了口,“老東西,你遲早要死在這兒!”
那山羊一般乾瘦的老者將吊索提高了點,錢未寒微微掙扎,只能腳尖點地,腕上的紅痕更加深重。
“倒是個有血性的,可惜是個短命鬼。”國師輕笑着,“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被美色迷了心竅,老夫倒是有法子讓他坐上你的位子。”
他嗓音沙啞,像是破了的風箱,說話時還有呼呼的風聲,教人疑心下一秒這人便會駕鶴西去。
“攝政王終究是攝政王,血統不純,難成大事,就像虎紋貓骨子裡終究是貓,縱使它再像虎。”
“呵,裝什麼清高,你還不一樣是孬種。”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錢未寒和國師大人都閉口不語,只有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土中。
這老狐狸不過是裝瘋賣傻,世人眼拙,都被騙了而已。
外邊月色正好,清冷的月光透過帳篷頂部的小圓孔照射進來,讓他有飲到瓊漿玉露的恍惚。
小狸,但願你能發覺這老狐狸的念頭,但願……萬事安康。
瘦得脫了相的少年終究以一種奇詭的姿勢沉睡,若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相信所有人都會以爲這是具屍體。
夜幕被太陽的光亮撕扯得粉碎,獻祭的不過是淋漓的鮮血和來自靈魂深處的嘶吼。
“瀝塵……”
“陛下怎麼了?”他起身,將被子掖好,用手探了探雲水煙的額。
很燙。
“見鬼的,若不是……”
他輕咒一聲,還是拿出藥劑給她服下,安心等待藥效發作。
果然女兒家還是養在深閨之中才不讓人擔憂,這三天兩頭的折騰,他都快瘋魔了。
“瀝塵,你怎麼動來動去的?”雲水煙掙了眼,只覺得眼睛很熱,頭腦卻異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