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可可這麼解釋,李少傑覺着他們一家子,怎麼好像沒一個好人。果然旁邊站着的鄰居還真都和他想的一樣。
一個大媽在一邊也沒客氣,也不管盧翠花躲在哪兒。把李少傑往邊上一扒拉,直接就批評上了,“你是她婆婆吧,你這可不行啊,可不能光知道心疼兒子,這媳婦也得疼,這一家子人才能和睦啊。”
另一個大媽往前一步,接着道,“你這媳婦多好啊,那天她媽過來,我聽說,你們從老家來,人家孩子帶着你們一家子去商場,現買的衣服。還把南邊那大屋子讓給你們住,這媳婦就不錯。工作不錯,長的也齊整。這人品又好。你說你上哪找這麼好的媳婦去。”
第一個大媽又接了過來,“說的就是,這當婆婆的要想開了,兒子媳婦過好了,咱們做老輩的才能安心。可不能有些舊思想,拿別人家孩子不當人。那是你親閨女不是,這孩子小要好好教。別學些壞毛病,找嫂子事。再說,這有事說事,就算是你親身的,哪能說動手就動手呢。咱們是法制社會,可不興打人。看把孩子打的。”
這些個鄰居,七嘴八舌的把盧翠花這通教育。
盧翠花在村裡罵街是把子好手,和這些城裡老太太講理,她還真不會。一句話也回不上來。只能耷拉着眼皮,手攥着衣角,聽人數落。那臉上一時紅,一時白,笑的那叫一個難看。
只這些人說着盧翠花的間隙,都會別有意味的看眼李國棟,再默契的互望一眼。
李國棟身子往後縮了縮,不自在的把頭上的薄呢帽子壓了又壓。他哪能不知道這些人想啥
村裡大柱因爲偷看女人洗澡,讓公安以流氓罪抓進去,年前放出來時,村裡人也是這麼看他的。
瞧着都說的差不多了,剛纔那老爺子問徐可可,“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徐可可,“去醫院,我怕他再感染了,畢竟臉面嘛。真感染化膿,這臉也就不用要了。”
老爺子點點頭,回身就衝樓上喊,“三兒,拿着車鑰匙下來趟。”
老爺子七十多了,聲音洪亮,連喊了兩聲,就見個體型魁梧的漢子從樓道里跑出來。
老爺子指着徐可可,“這是你林爺爺家的妹妹,你開車送他們去趟醫院。”
三兒也沒看別人,應了他爺一聲,就大步朝大院停車的地方走過去。
徐可可也不好駁了別人的好意,心裡盤算着。要是轎車就讓這老兩口帶着李玉梅坐公交。
沒想到三兒開過來的是輛簇新的黃色麪包車。這下倒是都能去了。
徐可可知道這車雖然沒有出租車的牌子,在八十年代卻是平常外面拉活的車。想着正好,等完事把車錢給了,也是一樣的。也就沒再客氣,拉開車門,抱着黑公文包直接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看她這樣,等李家人都上了車,老爺子站在車外衝三兒道,“今兒,你也別出去拉活了。一會陪着你婷婷妹妹,把人看好了。別急着回來。人,你怎麼給我送過去的,再給我怎麼踏踏實實接回來。別讓人把她欺負了。”
一邊和三兒囑咐着,老爺子一邊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李家人。把李家幾人看的心裡直發毛。
這三兒是個黑臉包公,人又長的人高馬大的,一路上沉着個臉。他嘴裡叼着煙,一手把着方向盤,也不說話。那架勢不比剛纔那老爺子看着好多少。
李少傑心裡挺瞧不上三兒這沒文化的樣子。可想着畢竟一個樓住着。雖然他現在和單位借車不難。但是混熟了,萬一有事用車會更方便。
就主動開口和這三兒客氣了幾句。沒想到人家連理都沒理他。就裝沒聽見。
徐可可坐三兒旁邊,只看着車窗外的光景,也不搭茬。就把李少傑晾在了那兒。
半天,還是李玉梅在旁邊輕聲說了句,“哥,人家大哥開車呢,得專心。”
這纔多少解了李少傑的尷尬。
徐可可和三兒說,去醫學院的附屬醫院。
這李少傑哪能同意,他現在在醫學院當助教。不說認識的大夫,就是他同系的同學,都有好幾個分在附屬醫院呢。他娶了教授的女兒,留了校。周圍羨慕他的人多了去了。這要是傳出點不好的消息,那些人心裡不定怎麼想呢,還不都得來看自己熱鬧。
最主要是剛纔在樓下,他也看明白了。讓徐可可一解釋,這件事沒一件能拿出來掰扯明白的。
李少傑堅持說,找個小診所或就近找家醫院看下就行了。
可聽徐可可說,附屬醫院看完了能報銷,醫生也比小診所的專業。李家老兩口就沒聽兒子的,也隨着徐可可的話,說去附屬醫院。
其實李少傑再堅持也沒用,因爲三兒根本不聽他的。直接就把車開到了附屬醫院的門診口。
李家四人下了車,回頭一看徐可可還坐在車上紋絲不動。
盧翠花詫異的盯着她,“咦?你咋不下車呢。”
徐可可看眼醫院門診處敞開的大門,“這還不到八點,這麼早不好掛號,我去買早點。你們先進去吧。”
盧翠花一聽急了,“那你先把包給.....”
三兒都沒等她把話說完,一腳油門下去,他們就看着個黃色車影。
附屬醫院在國內都是很有名的,全國各地來看病的人特別多。這大早上,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就不斷。李少傑臉上掛着彩,四人在門口一站,進出的人繞過他們,都要看上幾眼。
李少傑煩躁的撓撓頭,“先進去吧。”
盧翠花,“婷婷走,也不說把錢給咱,拿着那麼多錢,多讓人不放心。”
李少傑不耐煩道,“昨天晚上光喝酒去了,鬧這一早上,我都快餓死了。”
“那她也不用帶那麼多錢去。俺看她就是成心,這錢得問她要回來。”盧翠花嘟嘟囔囔的跟着李少傑往裡走。
“要回來,要回來,你剛纔先拿家裡的錢墊上就是了,幹嘛要把份子錢給她。你不就是想着你們帶來的錢不能動。可你怎麼不想想,你把份子錢給了他,讓我再怎麼和她要。”李少傑心煩意亂的皺着眉頭嗆了回去。
他把工資全給了杜文婷,就是爲了想把份子錢都拿過來。不然他幹嘛把份子錢放他們那兒。現在好了,他手裡一分錢也沒有了。
李家兩口子這次來城裡,就沒打算再回鄉下去。他們是把家裡的房子和地,該賣的賣,該租的租,全處理完了纔來的。手裡的錢是他們倆口子的全部積蓄,來前他們都商量好了,少傑新找的這個媳婦有錢,要花也是花她的。他們手裡的錢絕對不能動的。
被兒子揭穿,盧翠花心虛的唸叨,“是她說要份子錢,俺也沒多想,那錢是她從俺手裡搶的.....”
盧翠花還要再辯幾句,看兒子臉色,李國棟拽下老婆子的衣服,低聲喝道, “行了,在外面吵啥吵,還要臉不。等會找時間,再把包拿回來就行了,急什麼。先進去!”
等到了掛號的地方,李家四人才發現,杜文婷說的沒錯。這大早上的,掛號的人太多了。就一個收費口,他們站在隊尾,連掛號的窗口都看不到。
李國棟小聲問兒子,“要不你找找人。”
李少傑拿手遮着臉,沒好氣道,“等會她來了,讓她找,比我去找人好看。”
畢竟是傷在臉上,這傷一看就是打的,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會往歪裡想。李國棟也明白這理,忙贊同的點點頭。
四個人老實的跟着掛號的隊伍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