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筱覺得,她果然是不懂深宮裡的那一套,也不知道蕭晚會怎樣把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以清君側的名義對外公佈。
大齊帝已經帶着妻兒躲回到自己的勤政殿裡去。
他走的很慌忙,因爲身後的那羣蠱人窮追不捨,正在用力敲打搖晃着殿門,僅剩的幾十個御林軍都在那用自己的身軀抵着門,不讓他們闖進來。
大齊帝腳下一個不留神,突然踩空了,腦袋重重地磕在階梯上,又吐了出來一口鮮血。
一位身着白衣道袍的年輕公子自蓮花臺上緩緩走下,他手執拂塵,通身氣度雅緻高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陛下,您求仙成神的心很真誠,但在道法的領悟上還差了點,會吐血生病,定是因爲您又偷懶的緣故。”
眼前之人明明是一頭白髮,卻生的一副白皙俊秀臉蛋,令人豔羨。
這位玄靈道長說自己已經有了兩百多歲了,卻依舊長生不老,就是因爲每日堅持服用仙丹的緣故。
大齊帝一開始也以爲自己是遇到了騙子,連玉淑也說此人不可信。
但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嘗試了幾顆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的確改善了不少,也比往日更有精神了。
並且,他和這位玄靈道長同吃同住,基本上排除了這人是騙子的可能,這人總不能給他自己吃毒藥。
但他由於無法堅持整日整夜的靜心打坐,對天上的神仙不敬,這才遭到了反噬,身體一日日變差起來。
以往,玄靈道長一說這話,他可能就會惶恐不安地趕緊打坐修煉,哪怕是生了病也要抽出一兩個時辰時間來靜心打坐。
他堅信自己的誠心終有一日會感動上蒼,讓他的身體好轉。
但是,如今情況緊急,大齊帝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道長,有怪物……外面有很多的怪物,用刀砍也砍不死的怪物!”
大齊帝死死地抓着玄靈道長的手臂,彷彿是在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樣,他此刻頭髮散亂,身上的黃袍也到處是血跡斑斑,狼狽不堪。
玄靈道長只是淡淡地把自己的手臂抽回,寬慰道:“陛下請稍安勿躁,你我既已入道,就不會受到凡塵穢物的侵擾,天上的神仙會眷顧我們的,況且,陛下您是真龍天子,有龍氣護體,怕什麼?”
這話剛說完,蠱人們就已經將那道搖搖欲墜的殿門給撞開了。
“砰——”
玄靈道長聞聲望過去,那些蠱人個個都手染鮮血,耷拉着肩頭往前走動,畫面實在是恐怖極了,他的身體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御林軍們都害怕地一步步往後退,竟沒有一個敢上前與之對戰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羣蠱人越來越逼近。
大齊帝也神情恐懼的往玄靈道長身後躲,早已經沒有一國之君的氣度。
玄靈道長:“……”
你別躲我身後啊!
我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但那些蠱人走着走着,不知道爲何就都停了下來,此時,一位身穿耀眼的紅衣女子走至最前方,正眉眼含笑地望向這裡。
不是南筱又是誰?
玄靈道長在看見南筱的那一刻,微微顫抖的身體才終於平靜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齊帝小聲吩咐道:“快去殺了那個妖女,那些怪物都受到那個妖女的控制,只要殺了她,怪物也會跟着死。”
他這話說得沒錯,但卻忘記了,自己早已經是粘板上的魚肉了。
銀鈴一聲響,蠱人們又開始往前走,那些本該保護大齊帝的御林軍們齊刷刷地跪下,朝南筱磕頭。
於是,蠱人們就只是把那三人給抓了過來,大齊帝先是被蠱人掐着脖子,後又直接被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南筱蹲下來,嘴角輕扯了一下,“還記得嗎?這裡是當初你殺我父親的地方,天道好輪迴,如今,你也得死在這裡,死在他女兒的手上。”
大齊帝剛剛的那一摔,後腦已然被砸出血,全身上下骨頭碎裂,已經無法再動彈,只剩那張嘴可以說兩句話。
“妖……妖女,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一個蠱人往他的胸口上狠狠一踩,那感覺就像是肋骨已經扎入心肺一樣,讓大齊帝痛苦地哀嚎着。
“我本可以不殺你的,你早已經毒入骨髓,活不長了,但你實在是太討厭了。”南筱的眼底滿是憎恨與厭惡,“讓你在這世上多活一炷香的時間,多看你這張臉一眼,我都噁心的想吐!”
蠱人的腳這次在他的胸口上用力碾壓着,讓他呼吸困難,整張臉也憋紅了。
“對了,你知道你爲什麼會中毒嗎?因爲你每日吃的仙丹裡都有我下的毒,沒錯,就是你猜的那樣,你最信任的玄靈道長,是我魔教的左護法。”
“所以,你放心的去吧,等你死後,留給百姓的印象就只是昏君二字。”
大齊帝痛到無法開口講話,只餘一雙眼睛瞪得極大。
南筱笑彎了眼眸,一字一句都在剜着他的心。
“在史書上,是如此描述你的,你是一個殘殺忠臣良將的暴君,也是一個不顧倫理,娶了自己的親姐姐爲妻的昏君,三十年來,沒有什麼建樹,只知道一心求仙,不問朝政,導致了國家戰亂,民不聊生,無家可歸,你這樣的人,註定要被世人唾棄,被人唾罵!”
她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大齊帝就徹底嚥了氣,像是直接被氣死的。
“這麼快就死了,可真沒勁,我記得我父親死後,你砍了他的頭顱,我若不把你的屍體弄的慘一點,不就太對不起你老人家對我的指導了嗎?”
南筱輕笑着晃了晃鈴鐺,蠱人們有一個算一個,把這一國之君的屍體當成地毯踩。
玉淑和那個小皇子由蕭晚去處理,最後雙雙死在了她的劍下。
但玉淑這個老女人臨死前還不忘做最後一番掙扎。
“蕭晚,你以爲你已經贏了嗎?靠謀逆造反奪得的皇位,一輩子都得被戳脊梁骨,我可以配合你,和世人說陛下臨死前立你爲帝,只要你給我們母子倆一筆銀子,放我們遠走高飛,我們絕對不會再回來打擾你!”
玉淑是跪在她面前發的誓言。
然而,蕭晚卻果斷的手起刀落,眼底一片涼薄淡漠。
“可惜了,只有死人才最是讓人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