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涉皇的去世幾乎震動了整個天涉,一時間舉國上下都掛起了白縞,慕祈晟匆匆即位,慕無淵監國,仍然擔任攝政王,而臨思言也被慕無淵接進了天涉皇宮中。
這天上朝,慕祈晟和慕無淵就遇上了新皇登基以來最大的危機。
幾個老臣上了奏章,陳述了臨思言的幾大罪狀:
第一罪,身爲戰敗國質子,居然在押送入天涉境內時有潛逃的意向。
第二罪,臨思言身爲質子,身處天涉,理應爲天涉皇披麻戴孝,可是她卻沒有,這是對天涉皇室的藐視。
第三罪,也是最嚴重的。他們認爲,天涉皇之前的身體狀況一直很穩定,爲何在臨思言來了天涉的第一天,就病情急轉直下,當夜就去世了。這一定有天霽人的陰謀,請新皇和攝政王徹查!
這樁樁件件的事,看似都是在情理之中,卻無一不是衝着臨思言去的。
慕無淵冷着臉色看着朝堂上那幾個跪在地上直叩首的所謂“忠臣”,口中不斷地高呼着自己是爲了天涉國祚着想,額頭都磕出了血。
可是慕無淵依然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這些人是何居心,他哪裡會不知道?裡面有幾個他就認識,是上次那批將臨思言接來天涉的使臣中的人的親信。
看樣子,這還是一場有預謀的上奏,目的是爲了什麼,不言而喻。
天涉皇剛剛去世,新皇年歲尚小,根基不穩,正是臣下最容易生異心的時候,此舉是爲了在慕祈晟面前示威。
再者,這羣人恐怕也是受了出使天霽的使臣的指使,纔對着臨思言這個身份敏感的質子加以爲難。
那些使臣在慕無淵這裡吃了癟,想必也是想趁機報復回來,纔有了今天這一出殿前血諫的戲碼。
慕祈晟有些爲難地看向慕無淵,他自己心裡也清楚,臨思言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哪有他們說的這麼不堪?說來說去,無非是這些人是想要逼諫。
可是他現在剛剛登基,還需要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若是此時把這些人都得罪了,日後恐怕這些人還會暗地裡給自己使絆子。
慕無淵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諸位,如今正是太上皇的喪期期間,這些繁雜事還是容後再議。”
可是殿下跪着的那些人可是被自己跟隨的大族下了死命令,必須逼得皇上和攝政王答應嚴懲臨思言才行,哪裡肯依?依然長跪殿前不肯起來。
“陛下!天霽五公主着實不是善類啊,還請陛下徹查嚴懲!”
“沒錯,陛下,非我族類,其心可誅。天霽可是和我們有兵敗辱國的大仇啊!”
一時間,連那些沒有上過奏章的臣子都被這羣人帶動了,有些躁動。
朝堂上一衆人,只有文翰面色不太好的樣子,天涉皇臨終前他可是也在旁邊守着,見過天霽國那位五公主,哪裡是他們口中的惡毒樣子!
更何況,臨思言堂堂一國公主,爲保天霽安寧隻身前來天涉,他只覺得佩服這個小女孩,對這些紅口白牙污衊人清白的同僚頓時也是不齒。
慕祈晟原本也覺得慕無淵剛剛的行爲已經算是讓了步了,沒想到這些刁臣不僅沒有領情,反而還順坡下驢了!
他頓時語氣也有些不好,冷着臉色道:“諸位愛卿,今日的事孤還需要再斟酌一番,畢竟這些事都是諸位的猜測,並沒有證據。天霽五公主雖然在我國爲質,卻並不是全然由我天涉處置的,這樣妄下定論給五公主定罪,只怕會影響兩國修好。“
說到此處,慕祈晟揉了揉自己的眉間,一副乏了的樣子:“行了,諸位愛卿要是沒有別的事,就退下吧。”
殿下跪着的那幾人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流了一番眼神:果然和那幾位大人說的分毫不差,陛下和攝政王果然是包庇那個天霽人,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天涉還輪得到他們說話的份兒嗎?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們依然直挺挺地跪在那兒,面上全然是不服。
慕祈晟登時就怒了,氣笑道:“好!好啊!你們這是商量好了要給孤一個下馬威?”
他冷哼一聲:“既然諸位愛卿這麼喜歡跪着,那便繼續跪着吧。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準起身!退朝!”
少年天子陰沉着臉離開了,慕無淵走在後面,看着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慢慢踱步了過去,冰雪般的眸子打量着他們:“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其中一個小官是知道慕無淵的厲害的,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年其實骨子裡最是狠厲,他曾經任職於刑部,那時慕無淵才十五歲,就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命令他們把一個貪官打得皮開肉綻,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一個成年人都覺得那個受刑人的慘叫聲瘮得慌,可是慕無淵卻面無表情,淡淡地對着一衆戰戰兢兢的觀刑人道:“你們若是再有人去搜刮民脂民膏,這便是下場。”
小官從回憶裡掙脫出來,正對上了慕無淵看向他的眼神,一瞬間他有一種被毒蛇纏上了的錯覺,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回……回攝政王殿下的話,沒有人支使臣下,是我等憂心國事,自己想要上書的!”
慕無淵突然笑了一下,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近乎愉悅的色彩,可是目光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你們最好實話實說,我的手段想必你們也清楚,若是我真的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只怕你們在我手上都得脫一層皮。”
他的敘述淡淡的,卻讓聽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爲首的小官嚇得兩股戰戰,但好歹還是想着自己背後有那位的撐腰,縱然是攝政王也不能拿他如何時,他才微微冷靜了些許,強撐着道:“無人指使。”
慕無淵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最後又依次看了嚇得發抖的幾人一眼,轉身走了。
慕無淵走後,那幾人幾乎要跪不住軟倒在地上,其中一人還比較年輕,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了:“王大人,那位大人真的會保我們嗎?我們這可是把陛下和攝政王都給得罪了!”
那位被叫的王大人努力穩下心神,強裝鎮定道:“這是自然!大人外出雲遊,不日就要返回,彼時就算是攝政王也不能奈我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