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丞相搖搖頭,有些失笑,又有些揶揄道:“你這小子……既然已經與女人成婚,還像未出閣前一般扭扭捏捏,如何能贏得妻子的寵愛。來,舒兒,你過來,母親給你一樣東西……”
蘇望舒有些不明所以地湊上前去,問道:“母親要給孩兒何物?”
蘇丞相神神秘秘地拿出來一個紅木匣子,在蘇望舒好奇的目光中緩緩地打開了——裡面赫然是一隻長相奇形怪狀,但是頗爲色彩斑瀾的蟲子,還在不斷地扭動。
蘇望舒驚得往後退了一大步,語氣有些不確定:“母親,這……這是何物?”
蘇丞相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解釋道:“這可不是什麼一般的蟲子,乃是母親託人從苗疆尋來的蠱蟲,是爲情蠱。舒兒,你拿去給陛下服下,她便會心中只有你一人了。而且這蟲子還經過改良,服下此蟲的女子極易受孕,到時候……”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望舒急急忙忙地打斷了,面上還頗有些嚴肅:“母親!這種巫蠱之術怎麼能用於陛下身上?若是被發現了可是大罪!況且……孩兒不想憑藉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贏得陛下的青睞……”
蘇丞相無奈地搖搖頭:“你懂什麼?舒兒,帝王之心最是涼薄,你能讓她今天的心在你身上,卻無法確定今日的自己是否馬上就會變成君王眼中的明日黃花。”
說着,她不顧蘇望舒的躲閃,硬是將那盒子塞到了他手中,叮囑道:“舒兒,以後你就知道了。這東西你先別急着拒絕,會有你想要用到的那一天的。而且那一天,不會太晚。”
——
韓轍風到金鑾殿門前時,正趕上一場好戲。
不知何時跑回來的意氣風發的新晉大將軍顧轍野手裡提着刀,立在階前不顧形象地大罵,將自己祖孫八代挨個問候過去。一身玄色戰袍被雨和血浸得溼透,遠遠看上去像地獄爬出來的厲鬼,就差撲上來掐着他的脖子找他索命。
而素來冷淡肅然的未央也是風度盡失,雪白的國師衣袍一片污濁不說,頭髮都亂糟糟地貼在臉上,渾身掛着彩,想是方纔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韓轍風剛走過去,冷不防一計冷刀朝這邊甩過來,還好他躲閃及時,不然估計中招的就是自己了。
“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若識相就速速將陛下交出來,不然我把你直接送去慎刑司,剁成肉醬給將士們吃!”
死一般的沉默。
未央默默掏出帕子擦了擦血,依然是一副不徐不疾的樣子走上前去,“顧將軍,沒有陛下的軍令,你是如何自己從邊疆跑回來了的,你可知這是違抗軍令的大罪。”
顧轍野一眼掃去,目光極具威懾力:“我犯了軍令?”三軍將士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回來了,哪敢多言,嚇得齊齊搖頭。
未央冷着臉撇過頭,瞧見來人先是一愣,旋即道:“你怎麼來了?陛下呢?”
“果然是你個狐狸精的!”顧轍野剛回都城遍聽說了臨思言在民間找了個男狐狸精回宮,嬌養得跟什麼似的,只要一想到在他尚在邊疆與慕無淵爭風吃醋時,這二人卻在宮中甜甜蜜蜜,他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和妒意!
一抖刀上血氣,忍着怒意道:“人說養虎爲患,養的就是這種沒心肝的東西!陛下如何待你?你竟然連她的去向都不知道,還要過問一個外人?!”
未央一臉漠然地看着他半晌,將視線轉回韓轍風身上,“你怎麼一人過來了?陛下呢?”
韓轍風聞言一怔,“不是國師讓我過來的?”
“我幾時……”未央意識到事情不對,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是誰同你說是我要你過來的?”
“是陛下身邊的侍女。”韓轍風說到這,眸光也微微一變,“不是國師讓陛下跟前的侍女前來傳話,說是這邊與顧將軍起了衝突,讓我趕來看看?”
顧轍野瞧着兩人神色,神情變了又變,收了刀上前,“那個侍女現在何處?”
“在我的軟轎裡。”見兩人目光齊齊落在自己身上,韓轍風嘆了口氣,“這小侍女淋了雨,便與陛下同乘一車先往我院中去。陛下雖說要小睡片刻,但有這小侍女看顧,總不會有什麼大礙。”
“不會有大礙?”顧轍野騎在馬上,面色森寒,“若是陛下有什麼閃失,國師就等着下天牢吧!”
說罷,他一夾馬腹,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未央面上冰寒結霜,盯着他的背影道:“要下天牢也是你顧轍野該下,騎兵謀逆,違抗軍令,一百個陛下也保不住你。”
韓轍風看着自己那同母異父的弟弟揚長而去的身影,無奈搖頭,“就怕你二人到時候要蹲一個坑裡吃牢飯。”
“那小侍女怎會知道此事?”未央沒細聽他說了什麼,蹙起眉細細思量,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忙從旁人手裡要了兩匹馬來,與韓轍風一同縱馬去追顧轍野。
待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宮,追上前面的馬車,遠遠瞧見顧轍野繞着馬車來回踱步,未央心裡便是一涼。
“怎麼回事。”未央皺着眉快步過去,一眼就瞧見了不省人事的小侍女,“皇、陛下……”
顧轍野手握着刀刃,血從他的掌心一滴一滴落下來,在漫長宮道上匯成一灘殷紅,亂髮裡露出的那半張臉是從未有過的蒼白。
“不見了。”
——
天霽與天涉交界處崖下有個依山傍水的小鎮,祁連。
祁連直隸北地三郡,是拱衛邊疆的四郡之一,據守要塞,常年駐軍。
鎮東駐紮着天霽兵部遣調的屯兵,鎮西是天涉軍下轄的慕無淵原來管轄的那隻鐵騎,兩處重兵互爲犄角,將這座小鎮守得固若金湯,插翅難入。
這是兩國之間的最後一層屏障。
過了這道防線,便可直達天子腳下。
但那風起雲涌的種種,都與祁連鎮上的百姓無關。
小溪頭浣女往來,酒樓裡玉液飄香。
邊鎮小店沒有那珍貴的正山小種,店小二問過之後,拎來兩壇關外的烈酒,端上一下酒的小菜。拿了兩隻酒碗翻過來,斟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