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裡應外合

涇渭二水合流,至潼關匯入黃河、直下天涉國境。

熟料這水道尚在冰封,上游滾滾來水去路被阻。流凌急汛,堵住了河道。

不幾日,融洪已漫溢堤壩,生生逼的黃河改了道,此刻豫南尚未迎來雨季,豫北一帶卻因爲這決堤的水氾濫成災。

遭遇災禍的其實不止豫南一地,下至南地幾個郡都失去了灌溉水源,只不過受災最重的當屬豫南。

豫北到天涉的中都不過二三百里,汛情民情一旦失控必將衝擊都城腹地。

天涉皇帝召集重臣連夜合議賑災方策,擬欽派一名重臣前往巡撫坐鎮。

若按往常,羣臣毫無懸念當共推攝政王擔當此等重任。可眼下攝政王失蹤還另說,又暫失聖寵,朝野有目共睹,反對派的黨徒窮追猛打,哪能容他輕易起復?

結果便是那兩派人馬互相撕咬、鬥得如火如荼,賑災差事卻七顛八倒旁落在了被禁足的小王爺慕祉年頭上。

慕祉年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爲何偏偏選中了自己。

對此,左丞相是這麼說的:“小王爺天資聰穎,只是一直得不到發揮的正確歷練。這次去豫南賑災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既可以鍛鍊王爺的理政能力,將來輔佐陛下,又可以爲上次在朝堂之上言行不當將功補罪。”

慕祈晟一聽,頓時覺得甚好,就是這麼個理兒,當即下了道聖旨解了慕祉年的禁足,又一張調令將他直接派去了豫南。

這自然也是臨思言對左丞相遠程指導的結果:朝堂之上的明白人沒有幾個,慕無淵算一個,“轉投敵營”的左丞相算一個,再一個便是雖然沒有什麼實權,腦子卻還算不糊塗的慕祉年了。

左丞相要做的便是想盡辦法把慕祉年調離中都這個權力的中心,讓他沒有機會在慕祈晟面前進言,這樣整個朝堂說什麼,誰說了算,就全部掌握在他一個人手中了。

臨淵殿與臨思言寢殿之間密道落成。

要問爲何不光明正大地去找慕無淵,臨思言自然有她的考量。

慕無淵如今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但宮中是個眼線頗多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是隔牆有耳,若是讓一些有心之人得知了慕無淵的真實身份,只怕是會壞了大事。

再怎麼說,謹慎點也是好的。

與慕無淵得以渠道隨時會面,省去傳信相約的耗時,也更加隱秘穩妥。

慕無淵自從上次與臨思言不歡而散後,便日漸少往臨思言寢殿走動。只是少了這項由頭,他十日裡足有八九日呆在園中,愈感無所事事。

初來天霽那會兒傷病纏身,身上又還帶着突發的寒毒,即使有心出門去逛也無力成行。

臨思言前些日子又派了未央來替他看診,未央一臉冷漠道,是臨思言讓他來醫治他身上的寒毒的。

慕無淵只覺得好笑,若是臨思言真的心有愧疚,這樣的做法完全是無用功。

他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了,昔日外祖父也曾經爲他調理過,在他奪回自己的位置時還請來天下第一的醫師爲自己診療過。

但是無一例外,沒有任何的好轉。

未央師從海彥,連師傅都解不了的毒,他一個半吊子的學徒又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未央這次帶來的療法似乎真的對他身上的寒毒起了一些抑制的作用,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脫離寒毒的折磨。

這個月本應該復發的寒毒,居然奇蹟般地沒有出現。

他狀似無意地旁敲側擊地問過未央,他卻只冷冷丟下一句:“我只是按照陛下的法子來的,旁的我不知道。”

如今慕無淵身體日漸康復,再像當初那樣整日困守四方圍牆,已叫平生縱馬天下的一顆雄心難熬。

這日春和景明。

密道鈴動,臨思言帶着未央,着實候了許久纔等來門開。

原來雲舒天晴,慕無淵正在園中看自顧自地舞劍。

慕無淵自幼勤於刀弓,這好幾個月卻因傷連舒展筋骨也不能。

近來雖康復得很好,怎奈被未央和臨思言的眼線看得緊,死活也不準草率活動,鬧得他整日技癢體乏。

慕無淵在武學上頗具天資,又有軍中操練的頗爲雄厚的功底,小小年紀就是練武材料。長大後更是天賦加努力,才成就了這“天下第一”的名號。

長日廢閒,縱使是天下第一也覺得有些手生了,慕無淵索性便將自己平時習武所練的一套劍法當成了消遣。

早在之前引慕無淵入圈套擄他迴天霽時,臨思言已請慕無淵列出軍中府中曾追隨伺候過他的得力僕從名單,着屬下前往天涉尋找。

散落四境的這一批攝政王舊屬五十餘人隱姓埋名,這兩月已陸續由各地尋來護送抵達北地。

如今北地撤去大半人手,這些人便正好填補空缺。臨思言便以自行招置之名,將這些人逐個納入北府郡中。

總算衣食住行各處要緊位置都換上了自己人,不必再日日嚴防家賊,臨思言來訪也無需過分躲避耳目,這也是臨思言早有打算的事。

爲慕無淵建立自己的勢力,男主纔有後期和她抗衡的力量。

慕祉年赴弘農賑災已近一月。他不在中都裡,臨思言也能寬鬆些,今日得閒來臨淵殿逛逛,倒也無甚正事。

慕無淵神色雖然有些複雜,但還是邀她廊下設座。未央是耐不住性子作陪的,得臨思言首肯,立刻就離開去一旁煎藥了。

廊外流觴庭院細水潺潺,兩個人在驕陽下相視無言。滿園綠意新萌,鬱鬱蔥蔥。最後還是飲茶遠觀,煞是一番疏朗美意。

暖陽照映,慕無淵常年冷白麪上久違泛着難得的潤澤。

臨思言頗感欣慰:“看氣色,攝政王殿下總算痊癒了。”

“女帝陛下讓未央片刻不能放鬆,可覺着還差得遠呢。”慕無淵淡淡道。

同病相憐,曾經未央對自己的威嚴臨思言也領教得透徹,不禁會心而笑。

見眼前人初夏之際仍披着裘領厚氅,慕無淵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皺眉道:“倒是你勞心費力,身體總不見好。”

“積年舊疾,只是有些畏寒,不要緊的。”臨思言無所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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