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交流結束,女人揉了揉自己亂蓬蓬的頭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去了趟衛生間以後又回屋睡覺了。
安華趴在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了看,只能看見昨天那男人穿的棕黑色西服,這男人不會真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在外面站了一宿吧?
難道他真是個木頭樁子?不吃不喝不睡覺的?
安華沒再管他,收拾好自己之後回去看了看小寶貝怎麼樣,小寶貝不哭也不鬧,躺在牀上就扒着自己的腳丫子玩。
那軟乎乎的小模樣,直想讓安華抓住她的腳丫子咬上一口!
但她很快在心裡打消這個想法,她要是來這麼一下,好不容易讓小傢伙放下的戒備心又要重新提起來了,最開始幾天這孩子睡覺的時候都睡不踏實,經常會突然驚醒,哭鬧不止。
安華把放在牆角的那把古琴拿了出來,她有好幾個世界都沒碰了,過一段時間要去考街頭藝人證,她現在得熟悉熟悉。
安華盤膝坐在牀上,將古琴置於雙腿,雙手輕輕撫過琴絃,隨後食指輕勾,琴絃震動,聲音悠揚,清越如潺潺山泉,琴聲餘韻陣陣扣人心絃。
安華撥動幾下,見小寶貝沒有任何不適,才深吸一口氣,回憶着她之前學過的曲譜,指隨心動,熟稔於心的音符化作琴音流淌於指尖。
一下緊跟着一下,安華完全沒有因爲長時間不動琴而生疏,這種熟悉感在她撥動琴絃的瞬間就全部迴歸於指尖!
安華完全沉浸在這種玄妙的感覺裡,頭腦放空,整個人的思緒全部放在琴聲裡,不知不覺的一曲接着一曲,直到一聲嬰兒的咿咿呀呀才讓安華從這種猶如置身夢境的玄妙感覺裡清醒過來。
安華停下撥動琴絃的手指,雙手輕輕按下,止住還在不停顫動的琴絃,她轉頭看向躺在牀頭的小寶貝,小寶貝的視線正好和她對上,臉上泛起甜甜的笑,露出粉嫩的牙牀,白嫩嫩的臉上泛起蘋果似的紅暈,這幾天小寶貝的氣色很好,只是幾天的時間,親生母親帶給她的傷痛好似已經離她遠去。
安華探手摸了摸小寶貝的小腳丫,溫柔的說,“寶寶喜歡聽嗎?”
“啊咿呀咿呀!”
小寶貝很給面子,兩隻小短腿歡快的蹬來蹬去,小手衝着安華抓了又抓,對着安華咧嘴笑。
安華看見她天真燦爛的笑,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
“咚咚咚”
一陣急急的敲門聲響起。
屋子裡除了自己母子兩個就是那女人,安華打開門,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只見房間外的女人因爲安華的突然開門,手還保持着擡起的姿勢,她臉上掛着淚,頭髮有點亂,顯然是剛從牀上爬起來。
安華抱歉的笑,“不好意思,一時興起,打擾到你了。”
女人用力搖了搖頭,眼裡的淚還在不斷往下流,“剛纔的曲子是你彈得?”
安華坦然,“是我。”
女人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轉而說道,“你可以再彈一次嗎?我想再聽一次!拜託了!我!我可以給你錢!”
女人匆匆忙忙跑回屋,拿着自己的錢包又匆匆跑回來,打開錢包就從裡面抓出一大騾子的紅色鈔票往安華手裡塞,“求你了!你再彈一次!”
安華一挑右邊眉毛,看來這女人也是一個能和她的琴聲產生共鳴的人,她剛纔彈的是一首關於思念的曲子,不知道女人想起了誰。
“你可以進來聽。”
安華把女人讓了進來,視線掃了一圈尷尬的發現屋裡並沒有讓客人坐的地方。
女人也發現了,她趕緊搖了搖手,迫不及待的說道,“不用那麼麻煩,我站着就行!你快點彈!”
她滿眼期待的看着安華,臉上還帶着未乾的淚痕,模樣看着很是可憐。
安華先檢查了小寶貝,確定她沒有任何不適,才重新盤膝坐在牀上撫起琴絃來。
安華再一次沉浸在琴音中,女人同樣如此,她閉着眼睛仔細聆聽,情緒和思緒都被琴聲帶動,跟着琴聲一起一伏,淚水完全止不住,她覺得這琴聲有魔力,能帶着她去到最思念,最想去的地方!
一曲畢,女人還久久的沉浸在那種情緒裡出不來,一聲“嬰語”響起,纔將她從幻想裡召到現實。
女人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心緒一片寧靜平和,心底的遺憾通通被琴聲所撫慰!
安華能看出這女人剛剛經歷了一番她不知道的波瀾,女人身上之前總是蒙着一層霧濛濛的憂鬱,現在這種憂鬱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變得更加吸引人!
女人抹掉臉上的淚,主動和安華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叫穆婷,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她家裡很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可她和家裡的關係並不好,母親很早去世,父親這麼多年沒有再娶,可她一直怨怪父親,覺得是他才害死了母親,這麼多年和父親的關係一直都僵持着,直到她說不想繼承家裡的公司,專心學習音樂的時候,父女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全部爆發!
穆婷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從家裡跑了出來!
父親停掉了她所有的金錢來源,想用這一招逼迫她回去,穆婷脾氣倔,越是這樣,她越不回去!
她自己也可以養活自己!
從家裡跑出來後穆婷到處找工作,她擅長音樂,喜歡音樂,就在這方面下手,最開始她在一家西餐廳彈鋼琴,結果有個大款看她長得好看想包她,她拒絕後還經常過來騷擾她,穆婷煩不勝煩辭去了那份工作,現在在一家酒吧裡當駐唱。
在這種大城市裡掙得不算多,她沒有多餘的錢去讓自己像在家裡時一樣住大別墅,開豪車,穿名牌,只能在這小小的出租屋裡,沒有保姆照顧的她連一日三餐都沒有辦法按時吃。
她的優渥生活都是因爲父親,是父親給了她一切生活的保障,她很感謝,但她就是想跟父親爭這一口氣!她不想回去,她要讓父親看到自己對自己愛好的堅定,她真的對父親的生意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只想學習音樂,完成母親的遺願!
母親的死一直是她的執念,這麼多年她都沒有放下過,母親死的很突然,她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她多想再聽聽母親的聲音,再抱一抱她,多少次午夜夢迴時的哭泣與思念,直到今天都在安華的琴音裡得到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