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向來都是無神論者，見蘇餘這麼神神秘秘的，他雖然覺得奇怪，但卻沒往靈異方面去想。
直到——
“老於啊，小賀他怎麼了？”
秦雪看着一瞬間臉色煞白的賀良，覺得有些奇怪。
在秦雪眼裡，賀良從小家教好，人也穩重踏實，在外面更是十分主意自己的形象。
可現在他這模樣雖然算不上失禮，但是卻也一反之前的常態。
主要是夫妻兩人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賀良。
“不知道啊，他是看見了什麼嚇着了？”
就在韓家父母討論着的時候，賀良正在經受巨大的精神折麼。
其實就在賀良開了陰陽眼的一瞬間，女鬼就飄了上來。
她雖然不記得賀良了，但賀良給她的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你能看見我了對嗎？”
當女鬼湊近賀良的一瞬間時，賀良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此刻的他理解了剛纔蘇餘問的那些問題。
要不是眼前的女鬼是漂浮在空中的，賀良都覺得是一團行走的屍塊。
女鬼見他臉色煞白的看着自己，怕他嚇壞了，只好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但就算是退了一步之後，賀良還是嚇得不清。
他默默地掏出了帕子，先是擦了一下眼鏡，又默默擦了一下眼睛。
隨後把眼鏡戴上之後，眼前的屍塊還在。
賀良不動了。
但女鬼此時卻看見了他手裡的那塊手帕。
白色，不適合男生。
帕子的一角還繡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透着古風的氣息，卻讓女鬼有了別樣的感覺。
“這塊帕子，好眼熟啊。”
要不是知道女鬼的情況，蘇餘還以爲這傢伙在忽悠自己呢。
怎麼看什麼都眼熟。
這話讓賀良一愣，下意識微笑道：“這是我女朋友送給我的。”
只不過這麼說着，賀良的笑容裡還透着一絲微苦。
說起女朋友三個字，女鬼感覺到身體的某個部位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具體是哪裡，她自己也分不清。
“你很愛你女朋友嗎？”
女鬼問。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想要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切。
“嗯，以前很愛。”
賀良雖然一開始被女鬼的模樣嚇到了，但是現在說了幾句話之後，賀良見她沒有再上前的意思，倒是平靜了不少。
聽着女鬼幽怨尖銳又有些靦腆的語氣，賀良忽然想起了韓林。
“那爲什麼現在不愛了？”女鬼追問。
“因爲我感覺她不是以前的她的。”
聽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這麼聊着，蘇餘有些無語了。
這是見鬼之後應該有的表現？
就這麼聊上了？
不過能聊聊倒也是好事，萬一聊着聊着發現認識了呢？
蘇餘沒打斷他們，但是提醒了一句：“賀先生，您只有十分鐘時間。”
十分鐘的時間根本就不夠他們說這些家長裡短的。
蘇餘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們揀一些重點的事情嘮。
“你、我想問問你，你認識我嗎？”
最終，是女鬼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她遇到過玻璃鏡子什麼的也看過，就自己這樣的，就算是親生父母也不一定能看出來，自己這麼問他，也許是強人所難了。
可是女鬼沒辦法，問一問，總好過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的這麼飄蕩着。
實際上賀良除了第一眼的猝不及防，後面就沒敢仔細看女鬼的模樣。
現在聽女鬼這麼說了，他才強忍着不適，把目光投向了女鬼。
血肉模糊，白色的骨頭和血肉混雜在一起。
說實話，就這樣的，賀良肯定不認識。
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女鬼心裡忽然一陣難受，但是她又想起了蘇餘之前讓她找的那顆紅痣。
她飄了起來，徑直朝着賀良跟前飄去。
“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就只是想讓你看一顆痣。”
那顆痣雖然難找，但是上次找到之後，女鬼就記下了。
她想了想，獻寶似的把長着那顆小紅痣的部位送到了賀良面前。
在看見女鬼那顆痣的時候，賀良的瞳孔猛地一下縮緊，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韓林！”
韓林？
聽着這名字，女鬼疑惑了。
“韓林不是你女朋友嘛嗎？我也叫韓林嗎？”
細細的在心裡咀嚼着這個名字，女鬼試圖找回自己哪怕一丁點的記憶。
而韓家父母兩人並看不見女鬼的存在，當賀良喊出女兒的名字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朝着門口看去。
“林林在哪呢？”
“沒看見，小賀看錯了吧？”
韓父搖頭。
就在他們疑惑的時候，原本還繃得住的賀良此刻神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
一個帥氣的男人在咖啡廳裡，下一秒，不顧形象地哭紅了眼睛。
“林林，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林林。”
明明在之前還見過韓林。
明明自己從來都不相信鬼神之說，可就在賀良看見了那顆痣之後，心裡一陣哀傷感蜂擁而至，心臟疼得喘不上氣。
之前無論如何，他都還懷揣着希望，想着一切的可能，可是現在，心裡的悲痛感讓賀良都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我、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誰。”
女鬼整個魂都顫抖着。
她看着眼前崩潰了的男人，滿是無助。
她想過去跟他說別難過，可是想到現在自己的模樣，又不敢上前，最後，她只能向蘇餘求助。
“你、你讓他別哭了，別難過，他這樣我好難過啊！”
“你是林林，你就是林林對不對？”
所以之前發生的一切纔會那麼的奇怪。
這彷彿一切都有了解釋。
爲什麼自己面對韓林時突然沒有了以往親暱的感覺，爲什麼韓林的變化會那麼的大。
一切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但卻不是賀良希望的。
如果眼前的鬼真的是韓林的話，那就代表......
賀良想到這，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不管不顧地撲通一下跪在了蘇餘面前。
“大師，大師我求求你，救救林林吧，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麼無理，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林林，無論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說蘇餘了，也驚呆了咖啡館裡其他的人。
就在大家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這邊時，覺得社死的蘇餘趕忙一下揪住了賀良，想要把他拉起來。
“你快別這樣，我就是來幫忙的。”
到底是個小女子，蘇餘表示自己拉不動，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辛朗。
收到信號，辛朗不送聲色地來到了賀良身前，拉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
雖說賀良的身形不算矮小，怎麼都有快一米八呢。
可偏偏就像是弱得毫無還手之力似的，被辛朗一下子提留了起來。
直到他重新坐回沙發上，蘇餘纔算是鬆了口氣。
“沒事沒事，一不小心太激動了這孩子，打擾大家了，抱歉啊。”
蘇餘跟周圍的人陪着笑臉。
賀良此刻也認識到了自己剛纔的行爲舉止的過激，緩了口氣，他儘量讓自己心裡翻騰的情緒平靜下來。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呀？”
剛纔賀良對蘇餘喊的話，韓家父母那是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秦雪追問道：“什麼林林，什麼救救林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纔剛平緩了一下情緒的賀良聽見秦雪這話之後，偏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鬼，就這一眼，他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看着眼前三人哀求的目光，蘇餘嘆了口氣。
不是自己不幫忙，自己只是個做任務的打工人，並沒有那些起死回生的能力。
而這時的賀良也知道爲什麼蘇餘不讓韓家兩老看的原因了。
連自己都難受得受不了，更何況他們呢。
但韓家夫妻倆也不是傻子。
對面兩人的眼神一來一回的，明眼人都看出來他們有事瞞着他們了。
秦雪深吸了一口氣。
“小賀，關於林林的事，我和你韓叔叔有權知道，林林是我們的女兒，有什麼事你們就直接說出來吧。”
見她態度強硬，蘇餘有些爲難。
不是她不說。
就像是秦雪說的那樣，關於韓林的所有事情他們都有權得知，可是現在還沒有百分之百確定眼前的女鬼就是韓林，就算確定了，看見她的模樣，無論是什麼樣的父母都接受不了吧？
蘇餘臉上的爲難韓於也看出來了。
“蘇小姐，您就告訴我們吧，我和你秦阿姨能承受得住。”
在拼命想要確認和調查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其實已經想過了最差的答案，現在無論如何，他們也都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和真相而已。
見他們倆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蘇餘倒也沒辦法拒絕了。
“好吧，那咱們換個地方吧。”
爲了確保萬一，蘇餘提議道。
韓家父母當然沒有意見。
現在無論如何，只要能知道關於女兒的事，不管蘇餘說什麼，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最後，蘇餘借用了賀良的手機，挑了一個她認爲是安全的地方。
市人民醫院門口。
至於爲什麼要挑在這個地方，其他三人都懂了。
因爲韓家父母要是一會承受不住的話，好歹離醫院近，那麼就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風險。
等他們確定要知道之後，蘇餘又花積分問系統兌換了兩人的限時陰陽眼。
聽着系統那喜滋滋的到賬聲，蘇餘感覺心在滴血。
任務沒完成，積分先花出去不少。
自己這積德可真難啊。
不過蘇餘現在也來不及懟系統了，她把目光鎖定在韓家父母身上，但凡要是有什麼問題，好第一時間發現。
不出所料，在看見女鬼的一瞬間，韓家父母兩人面色都沒比賀良好哪去。
但好在女鬼也聰明，聽見了他們剛纔的對話，在韓家父母還沒來得及怕到不行時，亮出了他們一直找的那顆痣。
“你們之前找的，是這顆痣嗎？”
在見到那顆痣之後，所有的害怕都被悲痛代替。
“林林！”
秦雪在這一刻，嚎啕大哭起來。
“別哭，您別哭。”
女鬼急的飄在半空中團團轉。
無論是賀良還是韓家父母，在第一時間都認爲女鬼就是韓林。
“可是，你們怎麼確定......”
世界這麼大，巧合太多了，難道就憑那一顆長得一樣的痣？
“除了那顆痣，還有感覺。”
蘇餘：......
人類的第六感真是一門玄學。
不過。
想到這裡的蘇餘轉過頭，看向身後的辛朗。
也是，是自己喜歡的人，也是最親的親人，無論什麼樣子大約都會在第一眼認出來吧？
看着夫妻倆人情緒還算是穩定，蘇餘默默鬆了口氣。
還好不用進醫院。
可是這個念頭纔剛剛升起，蘇餘就感覺到了眼前一黑......
“蘇餘！”
“蘇小姐！”
“......”
是的，韓家父母沒用上醫院，蘇餘自己用上了。
她再一次突然而然的暈了過去。
“蘇小姐怎麼了？”
除了辛朗以外的三人被嚇得不清。
這好好的人怎麼說暈就暈了。
“快送醫院！”
秦雪喊着。
當她想起身後就是醫院時，不由得在心裡感嘆着。
果然是真的大師啊！竟然算好了自己會暈倒。
蘇餘要是知道她的想法的話，指定會哭笑不得。
這醫院哪裡是給她準備的啊？明明是用來給他們倆以防萬一的。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蘇餘變成了有意識的植物人，只能任人宰割。
原本辛朗是想說不用了，但是他轉念一想，c市是大城市，說不定醫院能檢查出蘇餘這昏睡的情況，於是也就答應了。
賀良把蘇餘扶到了辛朗背後，辛朗把人背了進去。
路過的護士看見情況之後趕忙把蘇餘用病牀車推進了急診室。
躺在牀上，感受着一堆堆冰冷的儀器，蘇餘想哭。
等下次再醒過來，她一定要跟辛朗那傢伙交待好，下次自己再暈過去，不用管自己，就扔在牀上躺在就好了，自己死不了，也沒其他的毛病，不用送醫院，等到了時間點自然會醒過來。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了，蘇餘隻能又在意識裡開始跟系統單方面吵架。
*
蘇餘暈倒了，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除了蘇餘以外，其他人時間點一過，根本就看不見女鬼了，而女鬼也沒法再跟外界交流。
中途，女鬼試過想要跑進蘇餘的身體，把她的身體當成媒介，可就在觸碰到蘇餘時，卻被一股像是電擊似的感覺狠狠震開，後來她再也沒敢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