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那天龔旭拉開承載着蘇薇的藏屍櫃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大概是真冷啊,你還是這麼跟顆豆芽菜似的,大概是,你爲什麼不等我啊?爲什麼不和我說?我們不是……你是一直追殺我,但我沒有記恨過你,其實我挺欣賞你的,我拿你當……
當什麼呢?朋友、知己、對手還是心悅的女孩呢。
蘇薇任自己漂浮在空蕩蕩的無間之中,腦中不斷浮現着從蘇薇那兒承接來的記憶。
不被期待的出生,家裡已有獨子的父母並不想要再接受另一個孩子的出生,可寶貝兒子的心臟又不能不救,據說有血緣關係的人捐獻心臟成功率更高,據說,她和哥哥的心臟匹配度極高。
她一開始是不知道這些的,她只知道爸爸媽媽很愛很愛她,哥哥也最是疼她了。她知道哥哥身體不好,不能吵着哥哥,但哥哥還是喜歡和她在一起。
她知道爸爸說她身體也不好,所以很是小心她的飲食,據說是因爲哥哥身體不好,所以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騙子,都是騙人的……
十歲的時候,哥哥突然病發,醫生說要匹配的骨髓的時候,她清楚的記得一向溫柔的媽媽看向她的眼神有多冷漠無情,很快媽媽的目光轉回平時的溫柔。
小小的她跟在爸爸媽媽身後去做了檢驗,只有她的和哥哥的匹配度最高,而且她年紀還小,很快就能恢復。
爸爸媽媽求她救救哥哥,不用求她也會救哥哥的啊,那可是她的哥哥,最疼她的哥哥啊。
抽骨髓真的好疼好疼,可是哥哥不會消失了,真好。她想要一家人開開心心永遠在一起。
後來哥哥的病又陸陸續續的病發了幾次,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近,她有些吃不消了,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失去哥哥的恐懼。
其實,有時候她躺在病牀上就在想,也許哪一次,她或者哥哥上了病牀就下不來了。
她去找哥哥的醫生,詢問難道沒有辦法治好哥哥麼?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醫生只是嘆息着不說話。
回到家,爸爸媽媽也是擔心哥哥的病情,是啊,哥哥的病情真令人擔心啊,要是可以的話,就算要用我的命去換也願意啊。
可是她沒想到,爸爸媽媽竟然真的打的這個主意。
我問過醫生了,準備的差不多了,生她養她不就是爲了這一天麼?醫生說了,他們本來匹配度就高,又換了這麼多次骨髓,成功率至少多了……
她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一個字也不懂,人真的很奇怪,即使一開始想的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哥哥的健康和家裡的安寧,可一旦有些東西變了就再也不願了。
後來怎麼樣了呢?她把自己存零花錢的卡全都取出來,離開了家門。
她誰都沒聯繫,自己跑到外省找了一個不需要身份登記的小旅館住下了,她開始懷疑人生的意義,無數次她將自己灌醉,喝着從小到大爸爸媽媽不讓自己沾染的酒水,告訴自己是聽錯了,這只是青春期叛逆的旅行。
最後一次醉酒醒來她忽然振作了起來,告訴自己:三個月,我只做三個月的自己,三個月後這世上再沒有蘇薇這個人。
然後她不再用化妝品遮蓋自己不健康的臉色,她迷上了手辦,同時也發現了一款全新的遊戲,這個世界,我做三個月的自己,與蘇薇無關,我只是我。
她選擇了活在黑暗裡的暗組,她被殺的時候有人告訴她:“不狠些,可活不了。”看到這句話,不知怎麼戳中她的淚點,她忽然在電腦前哭成淚人,把所有的怨恨、委屈、不甘全都化作眼淚從心底流出眼眶。
我也想好好活着啊……
她記住了他的話,她成功的追隨着他的步伐成功成爲雙榜第二,有次被他殺掉,她臨死前說:“你說的,我做到了,我狠了。”現實裡狠不了的話,我想在遊戲裡做那個活着的人。
他看着她的屍體,他沒有走,她也沒有立即復活,過了一會兒,大概是他在思考她究竟是誰吧,然後他說:“是你啊,可你還不夠狠。”
我已足夠狠了,只是對着你明知不是對手我也不願下狠手,大概不是不夠狠,只是我太蠢了。
然後她聽着他的江湖傳說,直到聽到他和她在一起的消息,直到他在她的勸說下不再做一個心狠手辣的殺手,直到他因爲她的親友親自過來追殺與她,當她控制着她的人物從懸崖跳落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該消失了。
他說得對,無論是遊戲還是現實,她終究是不夠狠。
她還想見一見他,聽說他要出演一齣劇,她也想看看,如果能參與真是再好不過了,可惜終究是沒那個機會了……
人都說停屍房不能拍照,可龔旭還是拍了一張他和蘇薇的合照,回到自己的別墅裡,打開隔間,裡面滿滿的都是照片,無一例外都是他躺屍後截圖的,他小心慎重將在停屍房拍到的合照放在了照片的最後的位置:“我躺了那麼多次不都爬起來了,你怎麼躺了一次都爬不起來了?”
他還說:“你真狠,對誰都狠,對自己尤其狠。”
他像個變態一樣請人去停屍房盜屍,然後火化了放在隔間。
他像瘋了一樣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們合拍的視頻。
“大概是,你們不開心了我就開心了之類的吧。”我現在不開心,很不開心,你開心了麼小壞蛋?
“你說,上電視的話是不是會被很多人記住。”是,你成功了,很多人記住了你,尤其是我。
其實想想,幫主那小子挺有先見之明的,《我就愛你追殺我的樣子》,我確實愛極了你追殺我的樣子,那時的你那麼張揚犀利,那麼的具有活力,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藏屍櫃裡一動不動的乖巧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