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池月吸吸鼻子,眼淚還掛在臉上未乾,卻看到一隻手拿着紙巾遞到眼前。
她擡眸一看,是她不想見到的人,她偏過頭,枕在膝蓋上。
秦嵐本來已經忍住沒事不再來找冷池月,可想到今天禮拜五,他就遠遠看一眼就行。
可他來得有點早,剛好站樹下看到之前那一幕。
見冷池月哭泣,他心裡很難受,說話聲音暗啞低沉,“你爲何答應?”
冷池月不回答,她能不答應嗎?
奶奶一生都是可憐的,護了她十來年,奶奶一句話,即使讓她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她委屈的是奶奶竟然用祖孫情換杜琪一個機會,更委屈的是奶奶誤解她。
“你還想讓你繼父也出來,還老人家一個磕家團圓?”秦嵐繼續問道。
這下換冷池月震驚,她擡頭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張冷峻的臉龐,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恩怨已清,從此大家都過自己的,不再往來。
就讓以前的錯誤都隨風消散吧!
夏川找出來時,看到冷池月坐地上,而“小叔”站在她面前,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擡步走了過去。
他朝秦嵐象徵性點了點頭,走到冷池月身邊,見她似乎哭過,露出微笑,語調輕快,“冷老師,我們班進入決賽,要不要去看看?”
這可是池月訓練出來的,看他們表現好,一定會高興。
冷池月抓過秦嵐收回的紙巾,擦了擦臉,“走吧!我看着他們把第一拿回來!”
於是和夏川一左一右揚長而去,沒有再給秦嵐一個眼色。
秦嵐看着朝校內走去的兩個身影,眼眸微眯,揣褲兜裡的拳頭緊了緊。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商務車,打了一個電話。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秦嵐緊抿着薄脣,臉上只有殺人的怒氣,不自覺手心直冒汗。
那個丫頭什麼來歷,次次都讓嵐哥吃癟。
第一次最慘,嵐哥身上兩處掛彩,但從此手上多了一個小玩意。
那小玩意嵐哥隨身攜帶,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
校園內,冷池月看着乒乓球比賽,暫時忘卻奶奶讓她委屈的事。
最後他們班拿得乒乓球比賽第一,那五個參賽的同學圍着冷池月轉,誇冷池月訓練有方。
夏川把他們趕去領獎,弘偉和蔡莉也笑得開心,整個班沸騰了。
同學們七手八腳把獎狀貼好,陳老師任由同學們鬧騰了一會,才發表了幾句感言。
大致是誇五位參賽同學爲班級爭得榮譽,讓大家以後也要把班級集體榮譽放第一位,除了體育方面,學習方面也要勇爭第一。
又點名讓蔡莉、冷池月和杜甫三人做好物理競賽的準備。
兩個星期後學校初賽,三個星期後市裡比賽,最後決出前八,代表市級參加省級比賽。
陳老師希望今年他們學校能有人進入市級前八,代表市級參加省級比賽。
最後陳老師希望三人多一起探討學習,一起進步。
蔡莉倒是點頭很快,而杜甫則半天沒回應。
所有同學都望向杜甫,等待他迴應,他才微微頷首。
誰也不知道他爲何走神,但沒人關心,因爲提前放學,大家都忙着奔出教室,迴歸大自然的懷抱。
夏川和弘偉去打籃球,冷池月和蔡莉則回家,她們是鄉下的,回家有點遠。
過了農忙季節,鄉下不是很忙,冷池月每天就割草喂喂門口水塘的草魚,還有割地瓜藤餵豬,放羊時就看看雲團準備的競賽資料。
雲團則監控秦老頭和秦嵐,一有點不對勁就把視頻轉給冷池月分析。
秦氏集團機密泄露,讓秦老頭大爲惱火,要徹查是誰泄露出去的。
雲團很放心,沒人能查到它頭上。
秦嵐也很安靜,待自己的房子裡,偶爾接發一下郵件,要麼就把玩宿主大人的電棍發呆。
它實在看不出這個活閻王在想什麼,索性不去研究。
禮拜天早上,三舅舅早早跑來,冷池月還在砍地瓜藤。
三舅舅滿臉憂色,“池月,三叔呢?”
冷池月一邊砍豬潲一邊應道,“外公去巡山了!”
說是看看地瓜藤有沒有被什麼偷吃,需要補插的。
三舅舅“哦”了一聲,“三叔回來,跟他說一聲,我爸昨晚過了!”
冷池月一個手滑,一刀削掉左手食指的一塊肉,鮮血滴滴答答流出來。
三舅舅上前想幫忙包紮,冷池月拒絕了,“三舅舅,你先去準備後事,我去找外公!”
大外公突然離世,這對外公來說打擊肯定不小。
他們三兄弟相互照拂,活到這把年紀,親情大於一切。
三舅舅離開後,冷池月咬着牙,把白酒倒流血的食指上,瞬間撕心裂肺的痛襲來。
痛得她眼淚花花轉。
然後剪了一塊粗布包起來,就往地裡跑,連門都沒關。
她想着就在屋前屋後的,沒人那麼大膽子入室偷竊,再說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可偷。
唯一值錢的恐怕就是豬欄的兩頭肥豬,還有地裡的五頭羊。
冷池月跑了好幾塊地,才找到外公,說了大外公的事,外公立馬奔去大外公家,連早飯都不回家吃。
冷池月還不能去,她得把家裡的事弄完。
待回家一看,地瓜藤已經砍好了。
冷池月問雲團,“誰幹的?”
雲團搖頭,“不知道!也許是活閻王的人吧?他們一直在監視你呀!”
冷池月懶得費腦子去想,趕緊餵豬,又去割青草,倒進魚塘,才關門跑去大外公家。
至於食指的傷有空再用白酒洗洗就是。
當她到了大外公家,大外公已經換好壽衣,安詳地躺在牀上。
地上已經點燃了油燈和香。
冷池月先點了香,再去找外公。
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她聽到外公嚎啕大哭,大舅舅和舅母在極力安慰。
大舅舅說道,“三叔,爸昨晚還跟我們一起喝酒,他說這輩子已經過得很好,媽說他半夜還起夜了,等早上媽醒來時,爸不知道是什麼走的!”大舅舅說了大外公走的前後。
又接着問道,“我們不知道爸到底是什麼時辰走的,那道士先生那裡怎麼給死亡時間?”
外公吸了吸鼻子,聲音難掩悲痛,“你們商量着吧!”
大舅母接着說,“三叔,保重身體,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
之後屋內一片寂靜。
冷池月站在外面沒有進去,心裡也很沉重。
人雖然終有一死,可她不想看到親人離開。
她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