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裡一直被齊叟派了下人打掃着,所以就算她兩年沒回來,房間裡也沒有灰塵,乾淨的如同當年離開時一樣。
慕容凜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她自十五歲開始戴面具,直到現在二十一歲,面具已經是她每日穿戴之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在她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齊叟在門外喊道:“大人,老奴已經爲您準備好了熱水,是現在提進來嗎?”
慕容凜猶豫着將面具放在了圓木桌上,背過身去說道:“提進來罷。”
齊叟“喏”了一聲,就小心的推開門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後跟着兩個年僅十二三歲的丫鬟,這些都是齊叟買來的家奴,他年紀也大了,雖然這座宅邸規模並不大,但是對他這具已經蒼老的身體來說,打掃起來還是很吃力的。
還好慕容凜在離開之後,留下了一大筆的錢財,還在當地的城主那裡打點好了一起,他纔沒有後顧之憂,自己酌情添了幾個丫鬟和僕役。
丫鬟們將水提進來之後,都忍不住望了一眼慕容凜,她們雖然被買入到府中,但是這裡的主人一直不在家,而齊叟也不是一個太注重規矩的,所以丫鬟們還帶着稚氣和好奇心。
慕容凜見熱水調好了之後,就轉身對着丫鬟們和齊叟說道:“你們退下罷,我自己來就好。”
丫鬟們一瞬間還以爲見到了天生的神仙,她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郎君,簡直像是仙君下凡了一樣。
在慕容凜皺眉重複了一遍之後,丫鬟們纔回過神來,兩個小女孩兒立刻羞紅着臉邁着蓮花步退了出去。
齊叟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實在是主人俊逸不凡,無怪乎丫鬟們都看呆了。”
慕容凜以前並不在意自己的長相,但是現在聽到齊叟這麼說,立刻就想到了秦沐蘭對自己的仰慕,她耳廓一熱,說道:“齊叟,這話下次就別說了,我不怪她們。”
齊叟笑了笑,說道:“那老奴去爲大人準備飯菜,等您沐浴更衣之後就可以吃點熱菜了。”
慕容凜點點頭,齊叟傴僂着身子退了出去。
慕容凜一件一件脫掉身上的衣服,取下胸前的束胸,擡腳跨入到浴桶裡面。
她看着粼粼的水面,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秦沐蘭時的場景。
當時她正好與伊人教坊中的人,打鬥到了客居附近,她在殺了那人之後,聽到了嘩嘩的水聲,就邁步走了進去。
但是,當她從屏風之後總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白嫩嫩的身子,這是她第一看到別的人的身子,她甚至在對方胸前彈跳的白兔上,愣神的看了好幾眼,才被那人驟然爬起來欲逃的動作喚回了神。
然後,她的身體和直覺都在告訴她,這個人是她的戰利品,她要帶走她。
慕容凜想到當時心底涌起的奇異衝動,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秦沐蘭的嘰嘰喳喳活蹦亂跳,忍不住抿脣一笑。
她在身上打了胰子,搓洗着身體,目光落在了胸前的時候,腦海之中閃過了秦沐蘭小小身子上長着的飽滿的白兔,又看到自己胸前微微的凸起,忍不住面上哂笑。
她一直以來就僞裝成了男子,在十四五歲纔開始發育的時候,也有了女人的初潮,但是因爲常年南征北戰,胸前就變成了她的負擔,所以她一直忍着身體發育時的疼痛,將它們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常年累月下來,她的這具身體已經發育完全,而胸前因爲被過度束縛的原因,此刻已經再也無法長大,甚至那裡有着一圈深深的青紫肋痕。
她看着自己的這具身體,她從小習武,雖然被手足欺辱,但是身爲皇子,還是吃飽穿暖的,所以,她長得很高,幾乎只比軍中男人矮了半寸,更是比閨閣女子高了太多。
像是秦沐蘭,雖然才十三歲,但是身體已經發育的很好了,這可能是在教坊的中藥強行調理下形成的,秦沐蘭各個子不算矮,但是在自己面前,卻只到了她的肩膀處。
在秦沐蘭眼中,慕容凜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是實際上,慕容凜知道自己不是,她成爲玉面將軍只是被逼無奈,她並不是英雄,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女子。
或許……連正常的女子都不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子,會像她這樣滿手血污;沒有一個女子,渾身都是緊實的肌肉;沒有一個女子,像她一樣,燒殺搶擄一應全部做過。
慕容凜失落的垂下了雙眼,她不敢想象秦沐蘭得知自己就是擄了她的土匪,她害怕在她的臉上看到憤怒和不屑的神情。
所以,她只是一個膽小鬼,什麼都害怕。
她沉入到了浴桶之中,等到窒息之感帶來了危機感時,才從水中浮了出來。
她面無表情的走出浴桶,用內力蒸發了身上和頭髮上的水澤,然後她走到屏風前,拿起那一身白色的新衣換上。
等換好衣服之後,她走到屏風前面,端坐在窗前銅鏡前,有條不紊的束髮戴上玉冠,鏡子中的人雌雄莫辨,她有着鮮卑族人標誌性的深刻五官,這張臉,如果真如齊叟所說的那般出色,或許就可以討得秦沐蘭的歡心罷。
慕容凜穿戴整齊後,食不知味的吃過了晚飯,就快步走出了府邸,前去了秦沐蘭住着的客棧。
她站在秦沐蘭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着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後擡手敲了敲門。
她的內力深厚,可以清楚的聽到秦沐蘭輕不可聞的腳步聲,當那人走近到門前拉開門栓的時候,慕容凜試圖做出一副溫雅的模樣,她隱約知道小姑子都喜歡這樣的風流名士,但是臉上的五官就像是膠着在了它們原有的位置一樣,此刻特別的敬業,完全不願意動彈一下,於是……
秦沐蘭打開房門,疑惑的歪頭看到的,就是一個穿着一襲白衣,面無表情的俊美兒郎。
她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人給她一種熟悉感,她的目光在這人的臉上,束着的頭髮上,已經俊秀挺拔的身體上,最後,她在心中肯定道:這人她一定是見過的,如果她沒得老年癡呆的話,那這人應該就是陪在自己身邊待了一個多月的土匪。
她這是在幹什麼?換了一身衣服,還摘了面具?秦沐蘭不解,她問道:“你……”
她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她憋出一句話,說道:“我就是慕容凜。”
秦沐蘭聞言挑眉,她後退一步抱胸仰頭,高傲的說道:“證據!”
慕容凜瞠目結舌,她就是慕容凜,慕容凜就是她,這還需要證據嗎?這……
秦沐蘭好笑的勾脣,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她說道:“那你知道,慕容凜最大的秘密是什麼嗎?”
“……”慕容凜皺眉,心中懊惱的幾乎要撓牆了,她最大的秘密是什麼?
“說不出來,”秦沐蘭的柳葉眉都要挑到髮際線了,怒氣衝衝的說道:“那你就是冒充的,慢走不送!”說着大力的關上了房門。
“……”慕容凜望着緊閉着的房門,面容僵硬的走下樓,她最大的秘密是什麼?
秦沐蘭再次看着她走遠的背影,這一次心底的無奈都消失了,只剩下看好戲的津津有味,她笑着看着那人遠去,樂的咬了一口糕點,唔,嚐起來比之前的那塊甜。
其實,她在看到這人真面貌的第一眼,心底就大致有了底,原主在身爲媚姬的時候,是見過慕容凜的,當時是在一次城主大宴上,她那時的主顧是世家陳家四郎。
在晚宴開始之前,她在婢女的帶領下,走路經過荷塘的時候,她看到了對岸光線昏暗處,摘下面具的慕容凜。
雖然當時只是藉着月光隱約看到了她,但是那人驚爲天人的俊美外貌,還是讓她記憶深刻,後來在宴會中的時候,她看到了戴着面具的慕容凜出現在衆人面前,她就知道,剛纔她看到的風姿卓越的人物,就是兇名赫赫的玉面將軍。
秦沐蘭好整以暇的坐在窗邊,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
她是真的沒想到,那個有些笨拙,但是一路上總對她悉心關照的土匪,就是昔日殺人如麻的玉面將軍慕容凜。
想到那人剛纔近乎僵硬的表情,以及眼底深深的懊惱,她就覺得有趣極了。
哼,讓她先騙人,自己去糾結一番再說罷。
秦沐蘭歪頭,腳尖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忍不住在腦海之中,回憶着與慕容凜相處的點點滴滴。
慕容凜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就算每日風餐露宿,她也從來沒有說過一聲辛苦,她還很關心和在意自己,最開始的時候總也不願意自己離開。
她當時就覺得奇怪嘛,這土匪一直不放她離開,但是在聽到自己要去找慕容凜的時候,立刻就鬆口了,她當時還會偶爾納悶一下,但是沒想到,對方卻在這裡等着她呢。
秦沐蘭笑眯眯的想到,這個反派boss可真是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