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獅子模樣兇惡,毛髮都被/乾涸的血液黏到了一起,黎笙還清楚地看到那獅子嘴角掛着的肉絲。
黎笙向周圍望去,入目的俱是大家興奮的眼神,就算是十幾歲的女孩,看着下方的場景,眼底也僅僅閃過些許不忍。
他只是好奇心作祟,才觀察了一下觀衆席上的諸位觀衆,見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便把身子扭了回來,開始看着這場即將開始的表演。
感覺到自己沒有一絲波瀾的內心,黎笙有些疑惑。
精靈是一種代表了善良的種族,那麼,身爲精靈的自己,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怎麼沒有一點兒不忍?
是……自己變異了?
黎笙捏了捏在斗篷下的手指,確定自己的體內還洋溢着蓬勃的自然力量。
他的確是一隻精靈啊,一隻地地道道普普通通的精靈。
……一隻稍微厲害了一點兒的精靈。
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思索扔到一旁,黎笙並不在意這些東西,因爲他覺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這些讓他疑惑不解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讓他恍然大悟。
將心事放下之後,黎笙不打算辜負了自己打劫來的票錢,開始認真看起了場下的比賽。
站在獅子對面的青年身材魁梧、肌肉緊實,現在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着,臉上的一道大疤也因爲肌肉的抖動而跟着一起跳動,看起來頗有幾分可怖。
他的手裡拿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極短,僅有兩寸長,黎笙看着那把匕首,估量着它或許連獅子的皮都無法刺穿。
看觀衆們的表情,這青年應該是鬥獸場裡很有名的角鬥士,有很多女孩兒把手卷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對着場下喊着加油,有幾個貴婦人還在不停地喊着一個名字,黎笙猜測這就是青年的名字。
青年正緊緊地盯着那頭獅子,對於大家的呼喊,他只是將腦袋往聲音大的方向偏了偏。
有的貴族沒有誇張地呼喊,卻往場邊扔了許多硬幣。
如果青年能夠殺死這頭兇惡的獅子,獲得比賽的勝利,那麼他不但可以得到這場比賽的獎金,還可以得到這些人扔給他的賞金。
當然,如果他變成了獅子肚子裡的一塊肉,那麼這些錢,就是鬥獸場的了。
青年和獅子大眼對小眼地互相對視了半天,青年不停地將握着匕首的手掌五指一根根擡起,在冷汗被微涼的空氣吸走一些之後,再落下。
觀衆們等了好久,都有些不耐煩了,偶爾有幾聲抱怨響起。
就在這時,獅子終於張開血盆大口,向着青年撲過來。
青年敏捷地閃身,從獅子的腹部鑽過,還趁機用自己手中並不鋒利的匕首在獅子的側腹部劃了一道口子。
那傷口並不深,只是勉強劃破了獅子的皮,流出了幾絲鮮血。
可獅子卻被這疼痛惹怒了,大吼一聲,轉過身來,對着青年猛地又撲了過去,兩隻寬厚的肉掌對着青年的腦袋就拍了下來,若是青年不知躲閃,這一掌拍實了,觀衆就可以見到腦漿迸濺的場景了。
可青年也算是身經百戰,立刻靈活地彎下腰,讓獅子從他頭頂越過,然後再次在獅子的腹部開了一道口子。
兩次都被傷到,獅子暴怒,動作越來越凌厲,也越來越沒有章法。
看着青年拿着並不鋒利的小匕首戲耍着龐然大物一般的獅子,觀衆們忍不住一次一次地打賞鼓掌,激烈的掌聲中夾雜着幾個想要包養青年的貴婦人的聲音。
獅子來回蹦跳,想要把這個總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傷口的弱小人類壓成碎片,可是青年在剛開場的時候就佔據了優勢,更別提現在獅子已經筋疲力盡傷痕累累了。
這場比賽結束的時候,青年已是一身的鮮血,這鮮血有他的,也有獅子的。
他的手臂探進了獅子的胸膛,遲鈍的匕首在裡面攪來攪去,竟也能扎破幾個內臟。
在勝利的號角響起後,青年把自己的右手臂扯出,他的手臂浸滿了豔紅的血液,上面還掛着一截腸子。
號角激昂的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起,青年疲憊地坐在地上歇了一會兒之後,擡手把手中握着的匕首和手臂上掛着的腸子甩到地面上,然後用右手撐着地面站起來,雙手舉起,在頭頂揮舞。
觀衆們的歡呼聲幾乎要把鬥獸場的屋頂掀開,硬幣被一把一把地扔到青年的身前和身上,青年不停地鞠躬,將硬幣拾起。
黎笙坐在座位上,就這麼看着場下的狼藉和觀衆席上人們的瘋狂,斗篷下俊美的臉龐上是一片漠然。
當整個鬥獸場都在沸騰的時候,冷靜地坐在原地的黎笙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了。周圍的人在歡呼的同時,還會疑惑地偏頭看向這個全身都被斗篷包裹的神秘人,不過很快又將腦袋轉了回去,繼續開始歡呼,開始打賞。
看着場中這些瘋狂的人們,黎笙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這些人怎麼說,在外面也是有點兒地位的,不可能稍有一點兒波動就如此興奮如此激動。
黎笙伸手,將斗篷擡起些,讓自己可以全角度地觀察這些激動的觀衆,這些應該舉止得體的貴族們。
那些人臉上的狂熱似乎都如出一轍,黎笙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猶豫了一下,又環視了周圍,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自然力量探出斗篷。
自然力量是淺綠色的,觸碰到空氣之後就融入其中,黎笙做得隱蔽,也就沒有被發現。
這空氣……有些奇怪。
黎笙抿了抿嘴,將更多的自然力量祭出,然後他發現了端倪。
空氣裡漂浮着致幻劑。
致幻劑,顧名思義,是可以讓人產生幻覺的藥劑。鬥獸場使用得並不多,便只是讓人情緒易於波動,輕微的致幻劑配合着鬥獸場的安排,很容易讓人們的情緒激烈起來。
致幻劑雖說是違禁品,但鬥獸場使用的劑量並不多,只要不是長期處在這種環境下,它對身體的傷害是有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