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君的手指扣進手心,他覺得自己的手很涼,手心卻滲出的細細的汗水。
“是因爲程雲翼嗎?你喜歡他是嗎?”……
李嬌的話再一次迴響在他耳邊,他覺得有些暈眩,甚至連手機震動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誰的手機在響?是不是你的?”
“不是我呀,響很久了,一直打,好煩。”
前排座位上幾個人不耐煩的對話才令沈佑君察覺到自己不停震動的手機。
“喂,是誰……”沈佑君的聲音裡有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發抖。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啊。”程雲翼有點不滿,不過很快就變了語氣,聽他的聲音顯然心情不錯,“在吃飯呢?在哪個位置,我到了,來找你。”
“你……你……”沈佑君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腦袋一片空白。
“你怎麼話都說不清楚了啊,你在……”程雲翼說話間擡起頭看到坐在“老地方”的沈佑君走了過去,“我看到你了。”
沈佑君擡起頭,正對上闊步走來的程雲翼眼神。
“你要出國?”沈佑君霍然起身,見到程雲翼直接問。
“沒有啊。”程雲翼走到他身邊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回答。
“我聽說……”沈佑君聽到他誠懇乾脆的回答,一時對剛纔所有聽到的流言產生了懷疑,他還是相信程雲翼的,他覺得程雲翼不會也沒有必要騙他。
“你聽說我要出國?”程雲翼笑起來,拉他坐下,“沒有的事情,是寧哥要出國說學校還有一個去美國的名額,如果我想去可以向老師推薦我,雖然問題不大,但是我拒絕了呀。”
沈佑君聽他解釋完心裡不由自主的就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軟下口氣道:“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去?”
“去?去哪?好好的出什麼國,美國又沒有黃金屋顏如‘玉’,我去幹什麼。”雖說是調侃程雲翼卻說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不過要是你去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去一下,嘿嘿。”
沈佑君莫名的感覺心裡很溫暖。程雲翼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想起李嬌今天下午對他的表白:我可以爲你留下來。
“怎麼不說話了?”程雲翼看他沉默,拍拍沈佑君的肩膀。
沈佑君輕笑了一下擡起頭又換做平時滿是嫌棄的眼神,“等你吃飯呢,快去買飯!”
望着程雲翼屁顛屁顛去買飯的背景,沈佑君又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心。
這是怎麼了,那種奇怪的心思,那些莫名的念頭……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程雲翼,一個跟自己一樣的男生?!
心情並不算好的蘇白甜夾着一摞書從教學樓裡走出來,路過站在‘門’口的商寧時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其中才過了三週就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了?”商寧的聲音在蘇白甜身後響起。
蘇白甜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道:“距離十二月低的期末考試沒有太長時間了,學長有內定的出國名額當然不會明白我這種靠成績才能獲得‘交’換機會的普通學生要付出多少努力。”
商寧‘脣’角上揚,慢慢踱步到蘇白甜前面:“以蘇學妹的美貌,怎麼能算做普通學生?”
蘇白甜譏諷的笑了,“長得再好有什麼用,有人誠心踩我我能如何?”
“蘇學妹去傳媒大學作‘交’換本應該實至名歸,可惜確實有人拿着你的作風問題在老師跟前說事,既然蘇學妹知道,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學長有什麼話明說,我還要準備期末考試。”蘇白甜冷着美麗的面孔說。
“告訴我程雲翼父親的聯繫方式,去傳媒大學‘交’換的名額不止一個,這個名額,我可以幫你申請。”
商寧寒涼的細長眼眸望向蘇白甜,竟讓她覺得有意思‘陰’冷。
“你什麼意思?!”蘇白甜現在最不希望別人知道的就是她跟程父的關係,如果這件事再抖出來,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憑這些風言風語她就不可能獲得傳媒大學的‘交’換名額。
“沒什麼意思,你放心,這件事是程雲翼自己跟我說的,你只要給我他父親的地址,我保證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而且,你一定可以獲得‘交’換名額。”商寧說着虛眯起眼睛,“但是如果你拒絕我,你想清楚,就算你學習再努力,這件事只要人盡皆知,你也沒戲了。”
商寧開出的條件讓蘇白甜無法拒絕,她咬了一下下‘脣’最終說:“你保證!”
“我保證。”商寧一笑,“各取所需。”
蘇白甜深吸一口氣,“成‘交’。”
隨着聖誕節的來臨,學校的期末考試也已經近在眼前,有些院系和年級已經考過了幾‘門’,甚至有人已經全部考完了。
“我比較幸運,選修課都提前了,今天考完已經徹底解放了。”程雲翼二十四號考完最後一‘門’期末考試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對沈佑君說,“要不要晚上一起慶祝個聖誕夜,權當給我放鬆了。”
沈佑君看那那副得瑟樣搖搖頭無奈道:“拿你沒辦法。”
程雲翼當然知道他這就算是答應了,高興地不得了,拉着沈佑君的手腕道:“那說好,晚上七點,我就在香榭麗舍定法國菜,我們一起吃飯過聖誕夜!”
“知道了。”沈佑君被他晃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出聲,“別晃了,煩人。”
“我超級高興啦!”程雲翼挑挑眉‘毛’,結束期末考試的欣喜讓他整個人都處在興奮狀態,“下午咱們結束元旦晚會的話劇排練一起走。”
所謂的話劇排練當然就是景陽演公主,程雲翼演王子的那場重頭話劇的排練了。下午話劇排練結束之後已經五點半多了,大家換好衣服收拾完東西就準備要走了。
教室裡的景陽看到積極的程雲翼拉着沈佑君走在最前面,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可是走到‘門’口忽然就被人攔了下來。
“雲翼。”商寧站在‘門’口對程雲翼‘露’出溫和的笑容。
“寧哥?”程雲翼有些納悶,“你怎麼在這裡呢?”
“今天是我生日,不記得了?”商寧保持着微笑說。
程雲翼恍然大悟,不覺間鬆開了拉着沈佑君衣袖的手,“哎呀我真是健忘,都忘記今天是寧哥的生日,考試考得什麼都忘了,也沒給寧哥準備禮物。”
“沒什麼,你我之間還需要什麼禮物。”商寧的眼神瞄向沈佑君,笑容更深,“佔用你一點時間?”
“呃”程雲翼看了一下旁邊的沈佑君,有點爲難。
“我先去香榭麗舍。”沈佑君面‘色’平靜,甚至有點‘陰’鬱,他看着程雲翼一字一頓,“七點,我等你到七點。”
“好,你先去,七點之前我一定過去。”程雲翼保證說。
沈佑君點點頭,並不友好的看了一眼商寧轉身離開。
景陽看着跟隨商寧離開的程雲翼眯起眼睛。
“不用擔心,我剛纔休息的時候‘抽’空找程雲翼說過話,他一定會去。”賀彥瑞站在景陽身後輕聲說。
景陽回頭又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退開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嗯,我知道,我一會也會再打電話給沈佑君。”
賀彥瑞已經注意到了她這一段時間的疏離,他有些疑‘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能跟上一步,微笑問景陽:“平安夜,一起吃晚飯?”
景陽搖搖頭,“算了,任務要緊,早完成早回去。”
她說完不想再多說話,背起包就走出了教室,極快的腳部讓賀彥瑞明白,她甚至沒有跟他一路回去的打算。
景陽小是在教室‘門’口的時候賀彥瑞清俊臉頰上淡淡微笑消失了,空當的教室裡,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極輕的喟嘆。
“寧哥,要去哪裡?”程雲翼跟着商寧走在宿舍的甬道里,有點不明白商寧的意思。
商寧打開自己的宿舍將他讓進來,笑道:“當然是幫寧哥收拾一下東西,我就要離校了,下學期就要出國,你知道的。”
程雲翼看着宿舍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立刻明白過來,心想收拾一下東西也不會很久,於是點頭笑道:“是該幫寧哥的忙,沒準備禮物,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歉意呢。”
“見外的話,不用說了。”商寧走進屋裡開始收拾。
程雲翼真的沒有想到收拾東西會這樣‘浪’費時間,當物理掛鐘的指針指在六點四十五的時候程雲翼真的再也等不了了。
“寧哥,我七點約了佑君,我想我應該走了,我……”
“雲翼,這是我出國前的最後一個生日了。”商寧背對着程雲翼,淡定的收拾着鋪展在‘牀’上的衣服,“我只是希望,你陪陪我。”
“可是寧哥,我已經約了沈佑君,我不能……”
“雲翼,這兩年,我對你怎麼樣?”商寧轉過身,眼神專注認真,還帶着意思決絕。
“很好。”程雲翼回答。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來陪我,你願意嗎?”
“寧哥我……”
“兩年,我對你的照應和感情,在你心裡,比不上才認識三個月的沈佑君?”
程雲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着牆上滴滴答答走動的掛鐘道:“寧哥,我真的要走了,不好意思。“
“雲翼,回答我!”商寧忽然大力拉住程雲翼,聲音很響。
程雲翼嘆了口氣,回過頭,“寧哥,我把你當我哥哥,你對我很重要,但是……我今天想要和他一起過平安夜,只想和他。”
程雲翼掙脫商寧的手,大步離開。
天‘色’漸晚,只有商寧一個站在原地,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平安夜的香榭麗舍法國餐廳裡放着輕緩的音樂。沈佑君獨自一人坐在‘精’致的餐桌前,手中握着電話看着手錶跳動的秒錶發呆。
“佑君,你要相信,他既然答應你就一定會來的。”景陽的聲音從電環另一端傳來。
沈佑君沒有迴應,只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沈佑君自嘲的笑了笑,對着電話又似乎對着自己說:“他和商寧……呵,今天是商寧的生日,如果他今天七點不來,我想以後我還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失信於我的人……”
“沈佑君!”
沈佑君話沒說完猛然擡頭,看到滿頭大汗的程雲翼推開大‘門’,‘胸’口起伏着,“我沒有遲到!”
平安夜的這個時間堵車嚴重,程雲翼爲了守時不失信於沈佑君剛纔是衝下堵住的出租車一路狂奔感到了餐廳。
平安夜,景陽失眠了,她睡不着,想了很多事,越想越睡不着。
起身裹住羽絨服,景陽決定去陽臺上透透氣,卻在打開陽臺‘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爲她看到了同樣未眠的沈佑君。
“今天回來不是‘挺’高興的麼,怎麼現在還不睡覺,太興奮?”景陽走過去打趣說。
沈佑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發現表姐心情不佳,笑了笑說:“有點睡不着。”
“想事情想得那麼出神,在想什麼?”
景陽也想找點其他事排解一下自己的心緒,人要總是看見自己,活的就太累了。
沈佑君偏頭看着沉黑的夜半晌回頭問景陽:“表姐,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景陽一怔,而後認真想了想,她開始回憶,想在她的記憶力尋找到與“喜歡”二字有關的片段,可惜在這方便她並不瞭解自己,寫過那麼多的小說,她卻不能夠真切的體會到很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表姐?”沈佑君看着沉思的她喚了一聲。
景陽的思緒停留在那個漫長的初夏,那個充滿關於她流言蜚語的季節。在那之前,她曾經對賀彥瑞是有過希翼的,不過那算不上喜歡吧,充其量是一種好感,可惜太短暫。期待太短,左後化作了誤會和沸沸揚揚的謠言。
景陽無奈的笑了笑,說:“是一種快樂的感覺,或許還有隱隱的期待,有試探,有不確定,你時時都在不定的猜測關於他的未來,想知道他,對於你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沈佑君的眼睛睜大,美麗的臉上顯出一絲驚愕,而後脹起的興奮又在一瞬間萎蔫下去,終於被他晦澀的眼神代替。
“怎麼?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景陽問。
“我……”沈佑君沉‘吟’着,半晌嘆了口氣。
“佑君你有你自己的世界,不想說的話,現在可以不說。”
景陽是想做一個循循善‘誘’的感情導師“好表姐”,可是沈佑君的問題確實勾起了她自己的心事,一時間她又並不想那麼急功近利了。
“不是,表姐,我只是,只是覺得很……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或者,是我有問題,我……”
“不妨說說看。”
“如果……呵,算了,不是如果。表姐,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是不是很荒謬?”沈佑君的聲音很輕,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景陽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的問出來,她的腦海裡忽然想起一段曾經看過的美國讀物,作爲一個接受*的作者她記得那些話,那些令人難忘的譯文。
“荒謬嗎?曾經由男人來決定‘女’人該不該受教育,白人決定黑人能不能活下去,現在我們都認爲這是荒誕的,如今我們卻又讓異‘性’戀來決定同‘性’戀能不能相愛,難道這就不荒謬嗎?”
景陽清晰的說完這段話,看着沈佑君,他的眼神中有難以置信的驚喜。
“表姐,你覺得我,沒有問題?”
“誰覺得你有問題,他纔會有有問題!”景陽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