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等在坤寧宮偏殿廊柱後的景陽看着排練散場出來的樂工靜靜等待,她在等那一襲水藍色的樂官服出現。
邵庭束着竹笈,手執一隻象徵着‘湯姆蘇’的白色玉簫走了出來,此刻他年輕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憂鬱與落寞,獨自一人走進□。
穿過冬日裡蕭疏的□,這個時候他一定想棠眠想到不能自抑吧,一定在想把發要幫她,愛情就是有這樣讓人豁出去的勇氣。
拿準了這一點景陽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太醫服,提着醫箱走向□,與邵庭迎面而去,手下一彈就將一隻小瓷瓶不着痕跡的仍在了小徑旁的泥地上。
邵庭見前面有人過來,向小徑旁邊一讓,低頭站在那裡,心事重重似乎並沒有擡眼看景陽。
景陽走來見他禮貌,微笑點頭,算是謝過他讓路。
意料之外,景陽沒有被邵庭叫住,心裡不禁納悶,見到一個穿太醫服飾的人,這個陷入情網的樂官竟然不詢問,還真是出乎意料。不過景陽做事兒謹慎,自有後招。
不多時已經走過□的景陽又回來了,見邵庭還站在那裡吹簫,心裡就是一陣竊喜。向邵庭緊走幾步,着急的神色慢慢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這位樂師有禮,我剛自此處經過去正殿,發現獻給皇后娘娘的丸藥不見了,特來此處尋找,不知你可見過?”景陽面上雖然着急,說話卻極盡禮數。
邵庭停下玉簫,這纔打量景陽,見她身着太醫的服飾,頓時雙目一亮,而後四處看了看勉強笑道:“原來剛纔自此處過去的是醫官大人,在下只顧想着事情,怠慢了。此處不曾有他人經過,若是醫官斷定東西掉在這裡,那必定還在,在下幫醫官尋找。”
“那多謝樂師了。”景陽笑笑,“是一隻青瓷的小瓶子,我剛進拱門還在袖中,應該是在這裡遺失了。”
邵庭一路在□上認真尋找,看他那專注的神情,景陽就知道他必定有求於她。
“找到了!”邵庭握着那隻景陽扔掉的小瓶,立即轉身朝她走來,眼中時狂喜的光芒。
“正是這個,多謝樂師。”景陽接過瓷瓶淡淡一笑,“若是找不到,必定要被皇后責罰了。”
邵庭看着景陽道:“我剛看到大人這一身太醫官服還有些納悶,宮中太醫都是男子,唯獨只有一位醫術高超的景陽醫官爲娘娘調理身體,不想真是遇到了大人。”
太醫和樂官雖然在特定的時候都能在內宮走動,但地位畢竟不同,太醫受人尊重,受封賞,朝中有品級,樂工在那時不過就是供人玩樂的存在,所以儘管邵庭身爲樂府樂官卻也地位低下,要尊稱四品太醫景陽一句“大人”。
“樂師太客氣了。”景陽握着那隻小瓷瓶道,“這是太醫院費了不少心血爲娘娘配製的丸藥,多虧你幫我找到這個,我還得重謝你纔好。”
聽到“重謝”二字,邵庭的眼睛黯淡了不少,低頭思量片刻,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景大人,我是宮中樂府處的樂官邵庭。若說謝,萬不敢當,但是邵庭卻有一事相求大人。”邵庭擡頭,眼中滿是祈求與渴望,“還請大人幫忙。”
景陽心裡高興,臉上還是露出驚訝之色,“紹樂師有話直說,我能幫上忙的,必定不辭。”
“大人”邵庭環顧四周,見周遭無人,竟跪在了景陽面前,“在下已無他法,請大人救救我同鄉的妹妹。”
皇宮角落延壽殿的側門打開後,幫景陽提着醫箱的小醫女佳玉就蹙起了眉頭。
“外面看着好好的,怎麼一進來就感覺破破爛爛的呢。”佳玉嘟嘴皺眉,非常不喜歡這個地方。
景陽看着院裡沒人打理的花草和無人收拾的零碎器物也不禁搖了搖頭。
邵庭原來跟在景陽身後,此時再見這破敗的院落,對棠眠更細關心盛切,不由得就加快了腳步,“我已經買通了延壽堂的老姑姑和留守的太監,景醫官,這邊請。”
景陽帶着佳玉跟邵庭走向裡面,破敗的門裡走出兩個步履蹣跚的老太監,看到他們也不管,徑自走了。
越向裡面走光線就越陰暗,伴隨着破了窗紙的窗裡時常發出的呻吟聲令佳玉越發不想進去,磨磨蹭蹭。
“小丫頭別盡皺着眉頭,這裡雖然都是病人,但也不是傳染病,好好醫治都還有救。醫者父母心,你這是什麼樣子。”景陽拿出一副懸壺濟世的口吻訓斥佳玉,“回去我回了皇后娘娘,定然可以改變這些生病女太監的處境。”
邵庭聽敬仰的一番話自然對她這種女子刮目相看,佳玉聽景陽這麼說有些羞愧低下頭又點點頭,緊走幾步跟上景陽。
“就是這裡。”邵庭推開一扇門引二人進屋。
景陽只覺得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屏住呼吸走了進去。
屋裡幾乎沒什麼多餘的擺設,一張舊牀上,灰色被面的薄被蓋在一個女子身上,細看之下,這女子有着極美的容貌,閉着眼睛,雙頰因爲高燒如同熟透的蘋果。
邵庭走上前去,看着那女子滿是神傷與疼惜,輕嘆一口氣,“大人,這便是我的……妹妹。”
景陽會意點頭,看了佳玉一眼,佳玉立刻上前,取出壓脈的撫枕,搭上女子的手腕。
景陽站在牀前對邵庭道:“紹樂師,不必憂心,佳玉的醫術完全可以信得過。我會爲令妹親自配藥的。”
景陽是個冒牌的神醫,凡是劇本上沒寫的病她醫改不知道,好在能入宮伺候,身邊的醫女佳玉也醫術不錯,爲棠眠治個病問題不大。
邵庭面前打起精神,客氣道:“景大人肯來已是我兄妹三生有幸,大人爲尊貴的皇后娘娘搭脈,自然不能破了宮禁,有佳玉姑娘的幫助在下知足了。”
說話的功夫佳玉已經起身,看着景陽又偷瞄兩眼邵庭,欲言又止。
“說吧,到底什麼病。”景陽問。
“是,是水氣熱症,胸結腹水,內結鬱瘡,只怕是,是好不了了……”佳玉比劃着肺的位置,艱難的把話說完。
邵庭聞言激動起來,景陽趕在他說話之前按住了他的胳膊,親自上前坐在了牀邊執起女子的手腕,一臉沉思狀。
“景大人,你……”
按照宮規,景陽爲皇后侍脈,是絕不可以再給宮女搭脈的。邵庭看景陽親自爲棠眠診治,感激萬分,因不能說話打擾,只好把感激的話咽在肚裡,侍立一旁。
實際上景陽也只能裝腔作勢,她其實在想棠眠的病。
根據佳玉的敘述,這病應該是肺結核、肺積水一類的肺病,在古代,這可就是沒有神醫治不好的病。原文裡是康妃讓她孃家舉薦的太醫令診治了棠眠,但女主直到稱霸後宮也沒有祛除病根。
“紹樂師,令妹的病,我盡力而爲。”
景陽回到太值房直接進了自己的小房間,她有神器在手,還怕治不好一個小宮女麼,何況這個神器還是——全自動的。
景陽將2l電飯煲大小的輕便藥鼎取出來,她看過劇本後面的神器使用說明,現在對藥鼎的應用算得上得心應手。
藥鼎的使用乍一看就像電飯煲,不過打開暗槽以後有拼音智能輸入,景陽將肺氣腫,肺結核輸入,按下確定鍵,不一會要頂就打出一份藥單,景陽記下來讓佳玉按方抓藥,然後把藥放在藥鼎裡,加水按下“煮藥”。
藥鼎按照煉藥難度自行設置煮藥時間,治小病的藥半個小時就好,要是治大病可能時間會久一些。當然除了“煮藥”選項,神器還有“煉丹”選項,簡直是古代穿越神文中亂入道具的開山怪。
這段時間景陽仍舊是去皇后那裡,然後就是救治棠眠。神器做好的藥療效當然好,一副藥頂過去五副,自從棠眠吃了藥,腰不酸了,肺不疼,連燒都退了,神器的藥,好喝的藥,記住要喝黃鼎的哦。
景陽還將延壽堂的事情稟報皇后,皇后有心整頓六宮,在景陽的幫助下,特別名人修善延壽堂,命醫女從此之後在延壽堂輪值爲生病的宮人看病。此舉一出,皇宮上道皇上下到雜役宮人都稱道皇后,景陽的醫德名聲也變得更好。
只不過這樣一來,一太醫令爲首的一羣太醫看她就更不順眼了。景陽當然不會在意,她斷定原作者君一定是看過《神醫喜來樂》的人,不然善於嫉妒的太醫令不會姓王——王太醫。
眼看又是十天時間過去,宮裡面別的事情沒有,關於慈寧宮鬧鬼,太后常病不起的事情倒是在私底下傳開了。景陽去過幾次慈寧宮,只能附和其他太醫說沒什麼大礙,最後還是太醫令開了藥方,聽說緩解了不少,至此景陽便不再負責太后的病了。
這天景陽從延壽殿回來,看到佳玉在太值房門前跟一個身段婀娜的宮裝少女說話,那宮女見她來了,便轉身離開了。
“佳玉,跟誰說話呢。”景陽瞧着那宮女的背影問。
“哦,是小環。就是慈寧宮太后娘娘的試藥,王小環。”佳玉天真的說。
景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原文中在後面提過,不過她主攻原文的前半部分,也不在意,隨口問佳玉:“你跟她很熟?”
“沒有呢,她長得美,心氣兒高,哪裡會搭理我這樣的小醫女,這一次是來問我藥房煎藥的事情。”佳玉撇撇嘴,“最看不慣這樣人,大家都是宮女,整天做什麼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夢啊。”
景陽只當佳玉年紀小愛抱怨,笑了笑沒太在意,因爲棠眠的病好了很多,對她感恩戴德,一口一個恩人,叫的景陽挺高興。
“景醫官,景醫官留步啊!”
景陽手裡打着門簾,忽然聽到身後焦急而尖銳的喊聲,轉身一看,慈寧宮的二總管喜公公上氣不接下氣的親自跑了過來,“景醫官,不得了了,太后,太后病重了!”
慈寧宮太后的寢殿裡太醫雲集,景陽纔剛進去,太醫令王老頭就斜眼哼了一聲,其他太醫也就敷敷掩掩的給景陽打了招呼。
景陽根本也看不上這幫人,找了相熟的年輕太醫問過太后病情,都說沒來由的夢魘致使太后日漸衰弱,積魘發病,來勢兇猛。
裝模作樣的診過脈,景陽也沒辦法,聽說皇上皇后都來了慈寧宮,讓她和太醫令過去回話。
“你此前不是說太后的病已經控制住了嗎?怎麼又會嚴重?要你這個太醫令何用!”
景陽進去正趕上皇上對太醫令發了老大的火,伺候太后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景陽也不敢說話,硬着頭皮站在一邊,只是眼角一瞥,卻看到了今日見過那美麗宮女王小環。
王小環,王小環……王小環!
敬仰忽然想起這個王小環在後文中捲入了一場嬪妃暗鬥,對了,也是針對太后,她在太后的藥裡做了手腳……沒錯,就是她!
那件案子在原文的中間部分,沒想到現在提前了。可是這一次,她背後又是誰在主使呢?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啥都沒寫,卻被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