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迷將他的所有表情,全部看在眼裡,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雖然她每一句話,都在扎蘇霂的心,但她就是要見他內疚、痛苦、懊悔。
今日準備的每一道菜,都是蘇霂最喜歡吃的,都帶着蘇霂與原女主童年的記憶。
她倒是要看看,蘇霂到底還有沒有良知?
想讓她幫他恢復容貌可以,但無論如何,蘇霂都要受到應得懲罰。
蘇迷不再理會他,徑自吃着飯菜,吃完之後,看向一直沉默的蘇霂:“你今晚應該沒心情治療,我明晚再來找你。”
“阿姐的屍體呢?”蘇霂緩緩擡頭,滿是疤痕的臉頰上,有淚水流過的痕跡。
“投海自盡的人,你說屍體在哪裡?”蘇迷扯着謊話。
蘇霂倏然起身,像似想到了什麼,滿眼探究看向她:“你怎麼會知道,我阿姐心裡想的東西?”
“作爲暗衛,不但要保護主子的安全,還要猜透主子的心思,對別人的心思,更是一看便知,若是沒有這些本領,憑什麼成爲齊王殿下的心腹?”
蘇迷的臉上,一派泰然的平靜,沒有絲毫的破綻。
蘇霂雖然對她仍然有懷疑,但還是相信了她的話。
原本想要離開的蘇迷,看着蘇霂若有所思的臉,忽而笑道:“別說你阿姐的心思,即便是你的心思,我亦知道。”
“我能有什麼心思?”蘇霂下意識反駁道,隨即想到了什麼,倏然皺眉:“你可以走了。”
他讓她走,她還偏生不走了。
蘇迷坐在桌前,單身支撐着下巴,勾脣笑道:“你的心思啊,太過天方夜譚,不切實際,而且註定永遠是被利用犧牲的那一個,如果不早些回頭,這輩子,嘖嘖,生不如死。”
“你休要胡說!”
即使沒有明說,蘇霂的臉上,仍然閃過被人看穿的狼狽與難堪。
蘇迷揚眉道:“其實只要兩情相悅,即使喜歡男子亦沒有關係,但是你跟他,永遠不可能,趁早死心罷。”
“閉!嘴!”蘇霂咬牙切齒低吼了一聲:“滾出去!”
蘇迷聳聳肩,收拾了東西,哼着小曲,離開了客棧。
回到浮屠寺,蘇迷繼續當個伙頭僧,整日做做齋飯,與無妄玩玩心機。
有時見到明靜、明湛時,跟他們鬥鬥嘴,小沙彌的日子,過的還不賴。
至於蘇霂那邊。
自打那晚,他將她轟走的半月裡,蘇迷再亦沒有去過客棧。
然而每逢半月,蘇迷都要下山採購一次。
蘇霂再次守在糧食鋪門口,趁蘇迷偷懶買包子吃的時候,將她拉到巷子裡。
“對不起,那晚我不應該吼你。”蘇霂低着腦袋,小聲說道。
蘇迷剛想冷嘲熱諷一頓,但見他這幅模樣,跟小時候做錯事,在原女主面前主動承認錯誤時,一模一樣。
心,莫名有些不捨。
蘇迷皺眉,極力驅趕那股意識殘留,冷聲道:“你當我隨便哄哄,便能原諒你?天真!”
說完,她轉身便要離開,蘇霂突然拉住她,從背後拿出一串冰糖葫蘆:“給你,當我給你賠罪了。”
麻了個雞!
這男人是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這冰糖葫蘆,是原女主最喜歡吃的東西,而且她亦喜歡吃酸的!
蘇迷皺眉:“我年紀一大把了,不能吃酸的東西,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次原諒你,下不爲例。”
蘇霂怔了一下,隨即立即頷首:“那今晚。”
“放心,我會準備赴約,速速回客棧罷。”蘇迷朝他甩甩手。
蘇霂將手裡的冰糖葫蘆,塞進她手裡:“我眼下吃不了酸的,若你不吃,便給那些夥僧吃。”
說完,蘇霂直接轉身離開。
蘇迷眸光閃了閃,沒有將冰糖葫蘆丟掉,亦沒有吃,只是在檢測五毒過後,拿着它,走出巷子,將手中的冰糖葫蘆,轉手給了一個小孩子,隨後朝糧食鋪方向走去。
蘇霂從另一個巷子口走出來,定定看着蘇迷離開的身影。
看來有可能是他多想了,那人無論身形與相貌以及喜好,都不可能會是阿姐。
蘇霂眸光微暗,舉步來到那個小孩面前,伸手便將冰糖葫蘆奪了去,凌厲轉身離開。
“哇哇哇!”小孩被搶了東西,當即嚎啕大哭。
緊接着下一瞬,一串冰糖葫蘆突然出現他面前。
“謝謝你,和尚哥哥,你真是大好人。”小孩一鬨便好,立刻破涕爲笑。
蘇迷摸摸他的頭,勾了勾脣,看着蘇霂離開的身影,眸中閃過狡黠精光。
竟然想要試探她,哼,他還不夠格!
再次回來糧食鋪,蘇迷點了點東西,覈對了一下,將錢交給店主,而後與幾名夥僧,推着採購的糧食,趕回浮屠寺。
剛來到半山腰,遠遠便看見一羣人,趕着一輛奢華的馬車,疾步往山上走去。
蘇迷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催促着幾人,抄近路,在他們來到寺廟門口,成功趕到他們的前面。
這時,精緻奢華的馬車停了下來,幾名僕人立時上前。
一人撩開車簾,一人在馬車旁邊跪下,緊接着一名長相英俊的男子,從馬車裡面踏着僕人的背,走了下來。
蘇迷定睛一看,那人儼然便是西晉國國主齊司駿!
他怎麼會來到浮屠寺?
眼下並不像,前來擒拿無妄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了?
還未等蘇迷細想,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從浮屠寺裡走了出來。
雖然沒有見過他,但身邊幾名夥僧的反應,蘇迷猜測着,那人應該是浮屠寺的方丈了空大師!
“國主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齊司駿連忙上前,將了空扶起來:“了空大師多禮了,孤王之所以突然前來,是爲了孤王的王后,不知她此時人在哪裡?”
“國主請隨貧僧來。”了空說了一句,領着齊司駿走進浮屠寺。
葉鸞竟然亦來了浮屠寺!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蘇迷皺了皺眉,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她讓幾名夥僧將糧食運到伙房,孤身跟着他們,來到一處禪房附近。
她剛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禪房內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靡靡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