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他們都在他落敗時,全部離他而去?
葉鸞如此,清彌同樣如此。
當初他爲了得到葉鸞,坐上那個王位,舉兵造反,敗北之後,在他僥倖逃脫之際,是葉鸞救了他,給他指了明路,讓他到浮屠寺出家,等待東山再起的一日。
誰知再次見面,她不但背叛了他,還要將他綁起來燒死。
如今,他的雙腿已廢,清彌卻還要離開他。
向來高傲的無妄,抑或者說齊王齊司翰,心中的落差極大,甚至產生了巨大的恐慌。
如果清彌離開後,再亦不回來,那麼他極有可能會……死在此地!
不!他不想死!
齊司翰滿眼慌亂,即使腿已廢,他卻用雙手,一點點的朝前爬,想要挽留住快要走出洞窟的人。
“清彌……。”
眼見蘇迷即將走出洞窟,齊司翰連忙喚了一聲。
然而蘇迷並沒有回頭,直接提起食盒離開。
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齊司翰心中的城牆轟然崩塌,滿滿的恐慌與無助,瞬間侵襲他所有的神智。
他真的走了,真的不要他了……
齊司翰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猛烈的搖頭,擡手握拳狠狠捶在地上,暴怒狂吼了一聲:“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背叛本王,爲什麼都要離開本王?!”
……
蘇迷站在洞窟外,聽着裡面歇斯底里的怒吼聲,冷冷勾起脣角。
即使沒有親眼所見,她亦能想象的到,一向心高氣傲的齊司翰,在經過背叛與丟棄的雙重打擊下,此刻是多麼的狼狽與絕望。
往往站在越高的上-位者,越容易狠狠打壓擊潰。
古往今來,多少雄心偉略的人,因爲受到絲毫欺-辱,而選擇自我了斷。
但眼下的齊司翰,稍微有些不同。
他在受到威脅的第一時間,下意識讓身邊的人背鍋,若是那人願意背,替他死,齊司翰不但不會記住那人,反而覺得那人爲他犧牲,是理所應當。
想讓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死心塌地愛上自己,那唯一的法子,便是利用男人心裡的劣根-性,拒絕爲他犧牲,又在他受着刑法,體驗到痛苦與被人揹叛時的絕望之際,纔將他拯救於火海。
只有讓他體驗過山車般,心情起伏跌宕之感,才能讓他將自己深刻記在腦海裡,心裡,並且永遠不會忘記。
而這時,她只需要來點欲擒故縱的手段,定能讓他成功愛上自己。
蘇迷脣角微勾,眸中閃過譏誚嘲諷之意,轉身再次走了進去。
……
齊司翰狼狽趴在地上,身形一動不動,整個人深陷絕望泥潭之中。
這時,一道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響起。
親眼目送蘇迷離開的齊司翰,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直到腳步聲來到他面前,齊司翰身形微怔,緩緩擡頭那一瞬,墨色瞳仁緊緊一縮!
但緊接着,巨-大的喜悅,強勢侵襲齊司翰,他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
“怎麼哭了?”蘇迷在他身邊蹲下,低頭看着他猩紅的雙眼。
齊司翰定定看着她,蘇迷剛想說些什麼,他突然伸出手緊緊抱住她的腿:“不要走,不要留本王一個人在這裡。”
蘇迷一動不動,冷眼看着他沒有安全感,求安慰求撫-摸的樣子,卻也絲毫沒有行動。
齊司翰見此,心中更加憋悶。
但他怕他又要棄他而去,不敢多言,只是沉默着。
蘇迷輕嘆一聲,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倚在石壁上:“吃點東西?”
“嗯。”齊司翰乖乖頷首,彷彿方纔發怒的人,不是他一般。
蘇迷輕嗤勾脣,正要起身,僧袍被他一手拉住:“不要走。”
“我不走,只是給你拿飯菜。”蘇迷笑了笑,將飯菜拿到他面前。
齊司翰緊抿成一條直線,當即皺眉問道:“清彌,你是不是不愛本王了?”
蘇迷頓了頓,將稀粥端給他:“傻瓜,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在此地養傷。”
齊司翰見蘇迷不願正面回答,眉頭皺的更緊:“你一定是不愛本王了,畢竟本王此時已經是個廢人了,而且還……。”
“嗯?還怎麼了?”蘇迷疑惑問道。
齊司翰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追問她:“沒什麼,你只要回答本王,到底還愛不愛我?”
“愛你?”蘇迷忽而笑了:“繼續愛你,再讓你賣我一次,讓我爲你背鍋?”
蘇迷話落,齊司翰梭然瞪大雙眼,猛地搖頭:“不,本王當時只是想,讓你替本王澄清一下,本王並沒有……。”
“真的沒有麼?”蘇迷面色稍冷:“說到底,那晚你跟葉鸞那女人,已經睡過了罷,又有什麼資格,讓我愛你?”
“你當初不是不介意?”齊司翰皺眉。
蘇迷笑道:“當初確實不介意,但你可知道,你昨晚喊葉鸞的名字,整整喊了一夜的時候,我心裡什麼感受?我算明白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決定不會再繼續糾纏你,至於你的腿,我會想辦法治療,但結果如何,我並不能保證。”
話落,她拿起空食盒,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齊司翰突然開了口:“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幫?”
“什麼忙?”蘇迷挑眉。
齊司翰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拿着這個到山下的當銀莊當鋪,去找一個叫馮三孃的女人,讓她派人來這裡見本王?”
蘇迷將玉佩接過來,同時說道:“這幾日的浮屠寺,已經全面封鎖,五日後纔是伙房採購的日子。”
“無妨,等風頭過了亦好,省的打草驚蛇。”齊司翰贊同說道。
蘇迷勾勾脣,心想這男人還真是一會換一副模樣。
“好了,你好好歇息,幫你這一回,從今往後,我們再無牽連。”蘇迷說着,提起食盒轉身便離開洞窟。
回到院子裡,蘇迷拿出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放進竹筒裡,綁在信鴿腳上,口中默唸幾句皺眉,隨即將其放飛。
緊接着,她走出院子,朝禪室方向走去。
幾個時辰後。
潛伏在西晉國軍營中的蘇霂,正拿起稻草喂着馬,一隻信鴿,突然落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