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顧言兮笑着問了一句,她微輕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嘲諷。
“你說我能做什麼?”
沈洛傾的眉頭一皺,她厲聲警告着顧言兮,焦急的言語中透出一些不安來,“不許你傷害商絮!”
“一直在傷害她的,是我還是你?”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被時間所定格住,沈洛傾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腦裡閃現的是過往的一切。
花臨說的一點都沒錯,一直在傷害商絮的是她,除了她還有誰會傷害商絮,因爲她的緣故,那些男人傷害商絮,因爲她的緣故,商絮衆叛親離……
都是因爲她。
只是……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她纔要守護商絮,守護還沒有受到更大傷害的商絮。
“我會保護她,我絕不允許有他人傷害她。”
顧言兮看了她好一會兒,直到沈洛傾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了的時候,她的嘴邊才盪開一抹笑花。
“我知道你一直跟在商絮身邊的原因。”
“商絮不會容許欺騙者在她身邊的,我決不允許你對商絮下手。”
沈洛傾這麼說着,她的目光從顧言兮的臉上掃過,似乎是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一點異樣的表情。
但是可惜的是,從頭到尾顧言兮都是一臉的平靜。
“沈姑娘要說的便是這些?”
雖然是重生者,但是重生只是回到了過去,未來的自己回到了過去,身體幼化,但是其他的卻還是維持着先前的。
重生不會改變什麼,是什麼樣的人重生之後依舊是那樣的人。
沈洛傾上輩子被欺騙,傷害商絮,是因爲蠢。
這一點哪怕是重生也無法拯救,她自以爲有了一次的經驗便可以完美的避開所有的災,但是她在改變的時候,這個世界也在改變,人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她始終無法意識到這一點的話。
她的重生只是一個笑話。
或許時間再久點,困難再多一點,她就會成長,只是時間不會等人,她是女主不錯,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只存在她一個女主。
沈洛傾一怔,被她的話給問住,不然呢?還要說什麼?警告的話已經說過了,花臨若是不離開的話,那麼她就去告訴商絮,那麼之後呢?
之後會如何?
商絮會如她所願的趕走花臨,商絮會依賴她,商絮只有她一人,不不不,這個世界還有個白流止……
還有很多很多……
察覺到沈洛傾身上的變化,顧言兮只是勾了下脣,轉身便走。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還真是期待呢~
結局的時刻。
……
“她的眼睛已經壞死,我曾看過醫書有提到,換眼之術。”
白流止將醫書放下,他單手遮住額頭,喃喃的說了一句,“換眼啊……”
這是她在商絮死去後的那幾年查到的,在一本古籍上記載了,只是風險極大。
“那麼要用誰的呢?你的,我的?”
“我會將雙眼給商絮。”沈洛傾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一點都不在意,好似那即將給出的並不是她的眼。
聽到這話,白流止當即就笑了起來,“沈姑娘有這心,白流止自當感激不盡,只是沈姑娘難不成忘了,商絮是我的妹妹,怎麼都輪不到沈姑娘。”他頓了頓,又說:“況且……”
他只說了兩字又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過幾日便開始吧。”
“你捨得,這雙眼睛?”
“我舍不捨得那是我的事情,與沈姑娘無關,更何況,沈姑娘你便捨得了嗎?從前以後再也見不到商絮,從此以後將商絮推進花臨的懷中,你便真如此大義嗎?”他慢悠悠的說着,言語之中帶着幾分的散漫,可是每一句都化作利刃紮在了沈洛傾的心上,生生的在上面劃開一個口子。
沈洛傾的臉色一沉,毫無疑問的,白流止說中了她心裡最擔心的那點,若是救商絮讓商絮與那花臨雙宿雙棲的話,她怎麼甘心?商絮是她的!商絮也只能是她的!
出了藥閣,便見花流守在了門口,沈洛傾心裡生起一股無名火來,她下意識的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卻在拐角的時候看見了相擁在一起的兩人。
心頭的火莫名的被放到了最大,她忍住自己的那想要開口打破那副畫面的心,硬生生的轉了個方向,迎上了守在另一邊的花流。
“感覺如何?”花流笑嘻嘻的問着,沈洛傾猛地轉頭瞪着他,惡意滿滿的模樣讓花流聳了聳肩,“花臨什麼都不付出,卻得到了商絮的喜愛,可是你呢?爲她費盡心思,卻得不到她的一句誇獎,洛傾,你真的不在意嗎?”
怎麼可能不在意!
她在意!在意的都要死了!
見到商絮和花臨站在一塊,見到商絮親手摟着花臨,見到商絮衝花臨露出笑容來,她就嫉妒的不得了!
如果,商絮知道花臨不是真心待她?如果,商絮知道花臨只是爲了她體內流淌的血才護着她的呢?
是了,她早就該說了,長痛不如短痛。
“你和白流止一直不斷的在我邊上說着這些話,不覺得煩嗎?”
花流搖搖頭,滿臉無辜的說:“洛傾,我只想你幸福。”
沈洛傾再度的返回,她回去的時候,那裡只剩下一個商絮,顧言兮不知道去了哪裡。
商絮坐在石凳上,乖巧無比的模樣讓沈洛傾有些打退堂鼓,不想去打擾這份安靜……不想去擾了商絮的安寧。
“你在猶豫什麼?被欺騙的幸福你覺得好嗎?”花流的話再度的響起,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將沈洛傾往懸崖方向推去。
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商絮稍稍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很快的,她的笑容消失不見,來的並不是花臨。
“商絮。”
商絮的臉色一沉,她白着一張臉,疏離的喊着:“沈姑娘。”
好似她們兩個也就只剩下這種關係了,就像是陌路人,路上遇見了也只是點個頭的關係。
沈洛傾覺得有些難過,上輩子的商絮,和現在冷漠待她的商絮,似乎變成了兩個人,一個全身心的依賴她,一個拒她於千里之外。
“花臨並不是真心待你的,你不要被她騙了。”
商絮一愣,她呆呆的擡起頭,明明她的雙眼被紗布所裹了起來,可是沈洛傾總有種她一直都看得見的感覺。
“被她騙了?”商絮低低的在口中輕唸了一遍,“沈姑娘爲何如此說?”
她的話像是在鼓勵沈洛傾繼續說下去,沈洛傾往前走了一步,她抓起商絮的手,“她有病,她接近你的目的只是想要你身上所流着的血。”
——“因爲我,花盛派人毀了整個商家,將你帶了回來。”
原來,那個時候是這個意思啊……還真是可惡呢,那麼坦誠,讓她想生氣都不能。
商絮的眼裡沾了些淚水,瑩瑩的淚光閃爍,像是真的信了沈洛傾的話,“爲什麼?”
“花盛爲了養出一個優秀的花家家主,因此在花臨還在孃胎裡的時候,便給她母親餵了毒,日積月累的,毒素被胎兒吸收,她能出生長到這麼大,已是運氣,年復一年,她體內所積攢的毒若再不清除可要了她的命。”
“將健康的血液換給她,她方能活命。”沈洛傾一頓,她的目光掃過已經回來了的顧言兮,然後厲聲道:“商絮,她只是想要你的命。”
“你怎麼知道的?”商絮仰起頭,她好奇的問了一句,其他的什麼都不問。
見那人的臉色白了許多,沈洛傾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商絮,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謊言,總有揭開的時候。”
商絮搖搖頭,她掙脫開沈洛傾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正好跌進身後那正走過來的人懷裡,她垂下眼眸,輕聲道:“不,若當所有人都信了這謊言,那麼,它便是真實。”
上輩子的你,不就是如此嗎?
她苦苦的解釋,換來的是什麼?
——商絮,你真惡毒。
真的可以是假的,假的也能成真,只是看信誰的。
上輩子的一切突然從腦海中閃過,一切的一切,商絮死前她所見的最後一面,商絮面對她的指責飲下那碗所謂的藥……
沈洛傾的手緊了又緊,她看着對面商絮一臉蒼白的模樣,心宛如一陣刀割,陣陣的疼。
“商絮……”她低喃着,卻見商絮伸手扯了下身後人的衣角,那人便帶着她一同離開了,毫不猶豫的。
沈洛傾單手捂住心口,她慢慢的蹲了下去,那裡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似被人用刀子割開了兩半,鮮血四溢。
“洛傾,你難受嗎?”
難受,很難受……爲什麼商絮不肯信她,爲什麼商絮寧願跟花臨走都不願留下,爲什麼?
一定是她,這個女人,她是回來報復的,報復她上輩子對她的所作所爲,那是她的商絮,她怎麼敢搶走!怎麼敢!
“在花家的時候,商絮常常說,她夫君一定會找到她的,然後帶她離開。”花流的聲音從身後慢慢的傳來,像是惡魔的呼喚,一聲聲都彷彿能夠勾起人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你說短短的幾個月裡,爲什麼她就變成了這樣呢?”
沈洛傾呆住了,她跟着問出花流所想聽到的話:“爲什麼呢?”
“花家有蠱,名迷心。”
沈洛傾呆呆的回頭看着他,花流的雙眼裡閃爍着異彩,他的話不斷的在沈洛傾耳邊迴盪,不停的重複,直至她被洗腦。
“此蠱會讓人迷失心智,將最愛的人當成她的死敵,將最恨的人當成她的愛人。”
“想要解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