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無憂的左手悄悄的握成拳,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也喜歡四書。”
四書也笑了下,她的目光不經意的從言無憂被袖子覆蓋住的左手上滑過。
她笑得淺淡,帶着絲絲的涼薄,柔和的臉龐也因爲這抹涼薄而變得有些銳利了起來。
四書並不像她表面表現出的無害,越是溫柔的人越可怕,她們將一切的惡意都藏在了溫柔之下,所有的情緒,害怕,憤怒,生氣,膽怯全部都深藏在溫柔的假面之下。
一旦那副面具被掀開,暴露在陽光底下的會是一張終年不見陽光,佈滿了無數負面情緒的臉。
第一次見到的二小姐也是,臉上掛着溫柔的笑意,可是身上的陰森卻無法遮掩的透了出來,那雙眼睛裡全部都是惡意。
只是每每與其對上的時候,又會變的很正常。
現在想來,二小姐纔是那個沒有多重心思的人,畢竟那麼明顯的表露出自己的惡意,卻又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收了起來,好讓她以爲是什麼幻覺。
其實二小姐是故意的吧?表露自己的惡意。
而在四書身上,言無憂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她有什麼不尋常的反應,笑臉迎人,會因爲他人的言語而生氣,而難過,大多時候都是笑得一臉溫柔。
像個正常人,一樣會生氣,會難過,會開心。
沒有刻意的去收斂自己的任何情緒,或者說……她只是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在那個情況下,最適合的反應。
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樣的話,那麼……四書還真是一個影后,這種將自己的人生當作一場戲來演。
“小心。”耳邊響起四書的聲音,而後言無憂感覺身體的右半邊被人拉扯了一下,她整個人便失去了重心,向着另一頭倒去。
摔到雪地上的感覺並不疼,有些軟,還有着暖。
言無憂小心的睜開雙眼,看見的便是被她壓在身下的四書。
火把因爲剛剛的舉動而掉到了地上。
“謝謝。”言無憂慌忙的起身,緊張的道着謝。
四書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說,用手肘撐起身體,然後起了身。
又是一路的安靜,她們走了許久,這個林子像是沒有盡頭的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她們走在一個山坡上,上面種着松樹,下面同樣也都是樹,每隔幾米都能看見樹的蹤影。
黑漆漆的夜裡,那些樹木就像是鬼魅,佈滿了視線範圍。
睏意漸漸的襲來,言無憂只覺得眼皮沉沉的,很想閉上去休息一下。
她甩了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但是睏意怎麼都趕不走。
四書扭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提出休息的話,她的眉頭微皺,不知是因爲擔心秦羅還是在困擾言無憂的拖累。
她們在林子裡走了也有段時間了,養在深閨裡的小姐自然不比一個下人的體力要好,況且她自小便習武,自然是要比言無憂好上許多。
她能捱得住,不見得言無憂就能挨住。
天空中也不見哪裡有亮起信號彈,其他人都沒有尋到秦羅,所以她們只能繼續的找下去。
“我沒事。”注意到四書突然停下了腳步,言無憂搖搖頭,打起精神說着。
“言小姐若是撐下去了便直說,秦小姐重要,言小姐也很重要。”
言無憂記得,秦羅明天會被莊主帶回莊內,四書找了一個晚上應該是沒有任何結果的,外面的人聯繫不到她,所以莊主纔會出莊進林來尋她。
秦羅會安然無恙,然而四書會在林子裡失了蹤跡。
言無憂猶豫了一下,四書的臉色並不太好,雖然比起她來說要好很多,“若是秦羅早就被人救了,我們在這尋找豈不是白費力氣?”
四書搖搖頭,往前走去,地上留下幾個腳印,深淺不一,黑暗之中並無法看見,她手中舉着的火把也暗了許多。言無憂想,就算她們找到了秦羅也會被困在這裡一夜,還要小心周邊野獸的襲擊。
“對任何事都不能存在着僥倖,很多本可以避免的錯誤便是因此產生的。”
言無憂跟了上去,卻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突然間,言無憂有些鬱悶,“四書,你這麼活着,不累嗎?”
若四書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這樣的人生會活的很累,一直一直的活在假面之下。
“嗯?”
“想太多不好,人生在世,沒必要事事都算得太明白,偶爾的僥倖,不過是給自己一點繼續的希望。”
四書扭頭看向言無憂,溫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低柔的聲音裡帶上了絲絲的不耐,“言小姐這是在教導奴婢?”
她的話說的很輕,很低,一閃即逝,可是卻在言無憂的耳畔留下了一道餘音。
言無憂下意識的就回了兩個字,“不是。”
只是那人卻已經走遠,大步的往前邁入,沒有停留半步。
就像是在……生氣?
四書,生氣了嗎?
她以爲四書那種人不會生氣的。
她爲什麼會以爲四書不會生氣呢?
四書,爲什麼要生氣?
搞不懂。
一點都不懂。
“砰——”言無憂不小心走到了邊緣處,她的腳下一踩空,突然便往下面摔了下去。
突然的懸空讓言無憂只覺得恐懼,臨死的恐懼瞬間將她給包圍了起來,她又要死了嗎?!
就因爲她自己的錯?!
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四書猛地回頭看去,身後卻沒了一個人。
她驚訝的往回跑去,在看到一邊的雪坡上缺了一口時,便走近了一些,黑暗之中她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那下面。
四書皺着眉頭,言無憂與自己的距離,她將手中的火把插-在一邊,然後從坡上滑了下去。
滑行的過程中,她背上所背的弓弦不小心的割破了她的衣袖,在她的手臂內側留下了一道紅痕,突然的疼痛讓四書忍不住的閉起了眼睛。
四書單手抓着地面,放緩自己下滑的速度,在接近言無憂的時候,四書才鬆開手。
她急忙的跑到言無憂身邊,伸出手去探言無憂的鼻息,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的食指中,這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
四書站起身,看了眼山坡上,她無法在帶着言無憂的情況下上去。
怎麼辦呢?
……
言無憂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有點冷,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迷糊的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團還燃着的火堆。
這裡是一個巖洞,看着很寬,再往裡面看去有些黑,她所靠着的是一個大的岩石,在她的左手邊不遠處有一處水潭,可以聽到水滴落的聲音。
噠噠噠的,一聲接着一聲,有點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水潭邊站着一個模糊的人影,言無憂有些辯識不清,她眯起了雙眼,疑惑佈滿心頭。
這裡是……?
她記得她好像摔死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重新來過的嗎?爲什麼感覺像是睡了一覺?
“你醒了?”那個人影慢慢的向她走了過來,陰影隨着接近火光處而慢慢的褪去,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臉色有些蒼白的四書。
“四書。”
“頭還疼嗎?”四書蹲下-身,將剛剛裝滿水的水壺遞給言無憂,溫聲的問着話。
言無憂伸手摸了下後腦勺,那裡似乎腫了一塊,她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疼。”
“我們去找秦羅吧。”言無憂剛準備站起,便被四書按了下去,只見四書對她搖了搖頭,“天已經亮了。”
言下之意是,現在去找也無濟於事。
言無憂知道秦羅會被莊主帶回去,所以並沒有堅決的說要去找秦羅,相反,四書此刻的放棄倒是讓她有些開心。
她還以爲四書會一直一直的找下去,會抱着什麼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念頭一起找。
“四書你一夜都沒睡吧?”
“奴婢並沒有什麼大礙。”
“你休息一會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言無憂這麼說着,精力滿滿的樣子讓四書忍不住笑了下,她剛想拒絕便聽到言無憂又說:“不然的話,待會我們沒法出去。”
“好,那就麻煩言小姐了。”四書點點頭,轉而應了下來。
“不用那麼客氣,叫我無憂就好。”
四書站起身,淡淡的拒絕着,言語中的疏離讓言無憂皺起了眉頭,“禮不可廢,做奴婢的豈可直呼主子姓名。”
“我一直拿四書當妹妹來看待,我家中除了我便無他人了,我一直期待爹孃給我生個妹妹,如今有了四書你……”言無憂期待的看向四書,言語中滿是期盼,似乎真的十分期待有四書這麼一個妹妹。
“言小姐莫要拿奴婢來開玩笑,奴婢怎能與言小姐以姐妹相稱,更何況,奴婢比言小姐要年長几歲。”
言無憂:……
這種時候,不都是穿越女拉攏下人人心的時刻嗎?爲什麼四書不照着劇本回答啊啊啊啊!!! 女主,請回頭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