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阮誠大力關上木門,震的屋裡的灰塵都爲之一抖。
“小姐……”他一時語塞。
“我叫白蓮花。”
“白小姐,你這是……”
“道具的自帶技能。”
擦完寶石,司予安湊近嗅了嗅,只聞到新鮮的植物汁液味,於是滿意地收了起來,完全忽略了它“靈魂石,D級極品”的描述。
自帶技能?
阮誠看着司予安搭在腕上的繩套,是D級普通沒錯,自己也曾有過一根,可……
“自帶技能,順手牽羊!”
司予安認真解釋道。
所以是道具乾的!和我沒關係!
阮誠:???
寧就不怕惹惱了NPC或者……玩崩了劇情開篇就團滅??
長出口氣,被司予安這看似瘋癲的行爲一攪,阮誠一直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
“白小姐。”
木屋很大,屋內卻很空曠,只有左端的木牀和木桌兩樣傢俱,連椅子都沒有,只有成摞的草墊、蒲團。
阮誠鋪開草墊,從空間取出乞達羅的全部道具——以F級和E級居多,D級的只有一對普通拳套,並沒有司予安想象中的替命牌。
“你留着吧!”
“都、都給我?”
阮誠不可置信,連E級道具都沒摸過的他有些慌了,他突然想到:司予安也是知道他真實名姓的!
“嗯。”司予安不理他,她要先確認一件事。
打開門,兩個護衛馬上轉身舉起了環刃,站在另一間木屋門前的兩個也看了過來。
他們臉上的表情緊張大過警惕,似乎只是單純擔心他們逃跑,而不是他們會不會給村子帶來什麼損害。
“我們不能出去?”
司予安退了一步,覺得還是屋裡潮溼的黴味更好聞一些。
兩個護衛對視了一眼。
“村子在集會。”一個說。
“等辛格大人開完會你們才能出去!”另一個說。
“成吧。”
關門前,司予安往村西,也就是村子的中央處望了一眼,在陽光的照耀下,那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着光。
光亮很溫暖,暖得她掩在衣下的吊墜都熱了一下,彷彿在催促她趕緊做些什麼。
與世隔絕,貧窮落後,信奉神……
嚴密看管玩家行蹤,是把他們當做祭品了嗎?
可她總覺得劇情不會這麼簡單,也總覺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什麼……
是什麼呢?
……
及至傍晚,門口的護衛不光沒有撤去,還各增加了一隊四處巡邏。
一個頭頂筐籃的敦實女人送來了晚飯和兩根蠟燭,阮誠把它們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角落裡,蒲團上的身影低垂着頭,已經幾個小時沒有說話了,他不敢打擾她,連那些道具也沒敢收。
土黃色的糊糊和麪餅散發出怪異的香味,不難聞,卻也不容忽視。
那身影動了動,擡頭看見了桌上的銅碗飯食,又看見了手足無措的阮誠,還有鋪在草墊上的那堆道具,語氣不耐。
“你在罰站嗎?”
司予安現在很煩躁,她想不出自己漏掉了什麼,劇情又卡在這裡死活不再推進。
雖然知道第一天大概率會是“平安夜”,但她就是不爽!
不爽這裡炎熱,臭氣熏天,細菌滋——
細菌?
她來回掃視木屋,不放過任何犄角旮旯,卻連半粒阿米巴菌(老鼠屎)都沒找到。
“白小姐。”阮誠叫她,“咱們要不先……先吃飯?”
他掀開銅碗想給司予安盛一碗湯,結果碗蓋上的灰塵大喇喇掉進了湯裡。
“這個村子有問題。”
司予安看着銅碗說,腦中的思路逐漸清晰。
“有問題?”
阮誠不明所以,這裡有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畢竟遊戲中哪可能會有正常的世界?
“你見過沒有蛇鼠蚊蟲的熱帶季風氣候嗎?”
“還有。”司予安指着那些飯食器皿,“這些青銅器制工渾厚,而且花紋繁複,你覺得以這個村子的文明程度能製作出來嗎?”
阮誠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
“您是說這裡還有另一個村子?!”
他不自覺地用了敬稱,是真的佩服司予安的腦洞。
“一個文明程度更高,很可能跟迦陀村敵對的村子?”
“敵不敵對不知道,但這次肯定是虧大了!”
司予安情緒低落,地圖大就意味着副本的持續時間長,上次是2天——差不多是現實世界的兩小時賺了十萬塊,那這次呢?
如果不能在4天之內結束副本,那我的時薪……
“那個村子更發達,也許還離迦陀不遠。”
阮誠還在分析,“他們很可能信仰着不同的……白小姐?”
他見司予安淚眼汪汪,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自己也嚇了一跳。
“職場欺凌處處都是。”
阮誠:??
“錢少,事兒多,離家遠。”
阮誠:???
他是觸到了什麼不該觸碰的交談禁區嗎?
飯食漸漸冷去,兩人一個嫌棄,一個不好意思單獨吃,都沒有再碰那張桌子。
夜已經深了,那個送飯的女人卻沒有過來收籃子。
不光是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門外的護衛也都撤走了,現在外面幽暗靜謐,只有兩間相臨木屋還有些許光亮透出。
拿出一根新蠟燭,阮誠有些猶豫。
木屋的窗戶是個沒有遮擋的方洞,他不確定是吹熄蠟燭好,還是用草墊擋住屋內的光亮更好。
啪嗒!
一聲輕微的響動傳來,隨後是細密的窸窸窣窣聲。
左側的光亮倏地熄滅了,那窸窣聲一頓,然後聲音愈急愈近,加速向這裡趕來!
“白小姐!”
阮誠倉皇地吹熄蠟燭,用氣音向司予安示警。
趿拉!
趿拉趿拉!
那聲音更急更重,似在奔跑般連成了一片,而且並沒有改變方向!
“唔……”
就在阮誠忍不住要倒吸冷氣時,一隻蒲團突然塞進了他嘴裡,磕的他牙齒生疼。
一縷月光傾瀉而下,似是故意要讓他們看清窗外,在那高大人影擋住了窗戶後,月光還往旁處偏了偏。
人影似乎站不太穩,總是前後左右搖擺着,月色就從他搖擺的縫隙中攀了上去,在他外露的皮膚上反着光。
深皮膚,厚嘴脣,高大壯實,滿身黑毛……
死死咬住蒲團,阮誠雙腳打顫,一身熱汗瞬間變冷,刺骨的寒意快要把他凍僵了。
乞、乞達羅!
阮誠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被留在村外了嗎?
人影還保持着乞達羅昏迷時的模樣,骨骼碎裂雙目緊閉,靠着窗框就好像他只是路過休息的旅人。
但阮誠知道他在看自己。
哪怕他的頭僵直着,哪怕他沒有睜眼,他也在看着這裡!
看着屋裡的兩個人!
“我突然有了個腦洞。”司予安輕笑一聲,手裡攥着一把撕成了條的草墊。
什麼?
阮誠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艱難地活動脖子,發現“乞達羅”也同他一般動了動,擺出了“傾聽”的姿態。
“不是說平安夜通常不會死人嗎?那……”
司予安走到窗邊,將系成一根的草條,一圈圈纏在了“乞達羅”的脖子上,最後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不承認他死了。”
她攥住草條的另一端,“他沒死,所以他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