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赤心先前上書給朝中自己的女兒招駙馬的帖子中,駙馬的名字就是薛平貴。
他猜測着王家這位親自到來,就是因爲看到了那帖子。
雙方心底都有數,王將軍能這麼拐彎抹角的和他說一番話,而不是當着他面直接拿人,朱邪赤心還是略喜歡這人的做法,他拍着胸脯對明歌說:“王將軍放心,只要這人還在我的營中,我一定交給你。”
明歌目光不着痕跡的瞟了眼薛平貴微微垂眉,“多謝酋長。”
薛平貴也一直在聽着朱邪赤心和明歌的說話。
奈何離得遠不說,屋子裡絲竹聲歌聲太吵,他根本聽不清他們的說話。只感覺一道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讓他脊背發涼着坐立不安。
曲終人散,一直將明歌送到休息的地方,再三保證自己會幫明歌找到人之後,朱邪赤心這纔回到自己的書房,轉身就讓人去喊薛平貴。
薛平貴剛一進書房,就看到朱邪赤心拿着他常年征戰的那把弓,弓上搭的箭對準了薛平貴,此刻那弓正在被拉成半圓。
弓箭蓄勢待發,只要朱邪赤心手一鬆,那箭就會射/在他的身上。
薛平貴腿一軟跪倒在地,同時也是在躲避那支箭,“父王,您,您這是做什麼?”
朱邪赤心冷聲問他,“最後問你一遍,你在家可曾娶妻?”
都這種時候了,薛平貴就算死也不能承認他在家娶妻之事。
但朱邪赤心既然有這麼一問,那便是那位王將軍和他說了什麼。
這王家的人果然看不得他好過。
薛平貴心中恨極,此刻也只能迂迴表態,“父王,父王,我如今與代戰公主一起,我就是您的半個兒子,我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牽絆,我從前什麼都沒有,是您給我的一切,這以後我只忠心父王您一個。”
卻是沒回答家中娶妻之事。
薛平貴跪爬着到了朱邪赤心的腳前又說,“父王,我在老家時候曾與一位貴家小姐曾許諾終生,奈何她家人不答應,所以這事只能作罷。父王,不是每個人都如您與代戰公主這般對我好……”
若不是略瞭解王將軍的爲人,知道那人不會說謊話,朱邪赤心幾乎要相信薛平貴的話了。
其實他這一刻心底還是有幾分動搖,萬一薛平貴說的是真的呢。
這個駙馬文武全才,他還是很賞識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
薛平貴忙忙賭咒發誓,“真的不能再真,父王,父王您相信我,我絕不會欺瞞您。”
窗戶在這個時候響了響,朱邪赤心手中箭一轉,立刻就射/向了窗戶處。
窗戶在下一刻被打開,明歌兩根手指捏着朱邪赤心射出的箭微笑誇讚,“酋長好箭法。”
朱邪赤心心中驚訝,他自己的力道再清楚不過,這射出的箭完全可以劈開一棵樹,但此刻,他的箭竟然只輕輕巧巧的被明歌捏在手裡。
心底不震撼是假的,他忙招呼明歌,“王將軍怎麼在窗戶外?這要是射中了王將軍,我心底可真是會罪過。”
明歌哈哈而笑,“無妨無妨,左右也沒射中。”
她目光落在薛平貴的身上,“你便是薛平貴吧?”
薛平貴慘白着臉點頭。
明歌嘆了口氣,“倒是個人才,我妹妹瞧中你也不算她眼光差。”
薛平貴動了動口,卻沉默着沒說話。
明歌繼續說:“我妹妹去世了,她等你不回去,等你不回去,在你們成親的那個破窯洞裡,飢寒交迫之下,死在了裡面,死了好多日也無人得知,直到了夏日,屋子裡發出臭味才被村民們發覺的。”
薛平貴聞言大震,一臉不可置信的瞪着明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隨即他又說:“王家人呢,王家人怎麼那麼狠心,爲何不管自己的親生女兒!”
明歌冷笑,“你忘了你曾發誓不和王家有半絲牽扯,你忘了你曾囑咐我那傻妹妹,但凡她敢接受王家的救濟,就休了她的話嗎。”
畢竟王寶釧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曾經的自己以娶這麼一個女人而自豪。
薛平貴就算是想遮掩,可乍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無法抑制的失態了。
一旁的朱邪赤心看的清清楚楚。
這小兒,這小兒剛剛竟然誆他,朱邪赤心緊緊捏住了手中的弓。
明歌冷淡盯着薛平貴,“我小妹身死,也不知該入哪裡的墳,你既然是她的丈夫,便和我一起回去爲她上墳頭。”
薛平貴聞言一個激靈,驀然間清醒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他忙忙轉頭望向朱邪赤心,“父王,並非你想的那樣,並非你想的那樣……”
他還想解釋,可朱邪赤心一甩袖子將他踹開,“滾!”
草原人最是豪邁爽朗,最討厭的便是如薛平貴這種欺騙奸猾之人。
代戰公主卻不捨得讓薛平貴離去,薛平貴在她面前諸多好話,讓她覺得,她和薛平貴纔是真愛。
而那個所謂的薛平貴已死了的妻子,根本沒法和她堂堂公主相比。
朱邪赤心卻是見過世面的人,薛平貴昔日能捨了那位王家女兒翻臉無情,他日就能捨了自己的女兒。
代戰公主卻憤憤然,“我是堂堂公主,那女人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她怎麼能與我比,薛郎對我如此好,我信他的真心。”
“胡鬧。”朱邪赤心一巴掌搧在代戰公主的臉上,“那女子乃是京城第一美女,又是宰相之女,你觀那王家郎的風姿就該知道,那女子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父王,你怎麼能打我?”代戰公主伸手捂臉,又是難過又是傷心的仰頭瞪着朱邪赤心,“我不管,我纔不管那個女人是個什麼樣子,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薛郎是的我駙馬,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許任何人帶他離開。”
自家父王從來沒有打過她,如今卻因爲個王家的那什麼將軍打她了一巴掌,代戰公主心底非常不甘,拿着自己的皮鞭就去了明歌的院子。
明歌正坐在院子裡拿着一本書在瞧,穿着一身湛藍色的家常袍服,長髮高束,隨意坐在那裡便像是一副潑墨美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