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易夫人氣的一口氣卡在咽喉上差點沒暈過去,“誰和你說的只有幾匹布,你過日子的東西應有盡有一應俱全,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你瞧瞧你現在哪裡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張口和家裡要嫁妝,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何況我是你的母親,我能虧待得了你嗎!”
“母親,如今闔府上下都在嘲笑我這個大小姐的嫁妝寒酸,就連我這個住在祖母這邊的正主都能聽一耳朵,可想而知外面傳成什麼樣了,不是我要過問自己的嫁妝,是母親做的事太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誰在後面亂嚼舌頭,你說是誰?”易夫人可不相信這種話。
不過只要有人相信就行,易老夫人沉着臉打斷易夫人的話,“把嫁妝單子拿來我瞧瞧。”
“母親,明歌畢竟是咱易家的嫡女,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您看看,我給備了的嫁妝樣樣齊全,都是她以後過日子需要的東西。”易夫人一臉委屈的將嫁妝單子遞給易老夫人。
易老夫人沒有說話,目光在單子上掃了一圈才擡頭,有些不可思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媳婦,半晌方冷笑,“你出嫁的時候,你母親給你備了鍋嗎?給你備的嫁妝裡有碟子碗嗎?有油鹽醬醋?就算咱們易家這幾代都沒有女兒家出嫁,你沒個章程可以做參考,你自己也是嫁過一次的人了,你回去瞧瞧你的嫁妝單子裡,都有些個什麼東西!”
“母親,這不一樣。”她的嫁妝怎麼能和明歌的比,她君家的女兒,嫁的是易家,可明歌嫁給的那叫什麼人,那就是個乞丐一樣的人,明歌嫁過去,要那些貴重的東西做啥,她給列的這單子裡,哪一樣不是個必需品,費了一番心思整理的嫁妝,明歌不理解倒也罷了,連婆婆都有異議,她真是委屈死了,“母親,當年老爺可是京裡數一數二的人物,我也是君家的掌上明珠……”
“你是君家的掌上明珠,那就是我易家的女兒不受重視?”易老夫人打斷易夫人的話,氣的大口喘着氣,正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連易家最金貴的女兒都嫁給人家了,一份嫁妝又不是出不起,如今被易夫人這樣扣扣巴巴的,易老夫人真心想啐易夫人一臉,這黑心眼的東西,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簡直就是在敗壞易家的名聲呢。
宿主那一世,她從來沒想過要過問嫁妝的事,而且那時候她傷心欲絕,一直到嫁過去以後,嬤嬤幫她收拾箱籠,纔看到那一堆的破銅爛鐵,明歌這一次可不願意被當打發乞丐一樣的打發走,這些人嫌棄她噁心,那她就噁心噁心這些人。
易老夫人親自過問嫁妝單子,不僅如此,因爲二小姐梓馨病逝,易老夫人直接宣佈,給明歌兩份嫁妝,嗯,把病逝的易梓馨那份嫁妝也添補在明歌這裡。
徐姨娘聽了明歌那些破銅爛鐵的嫁妝事兒,終於有了動力從牀上爬起,只是還沒開始得瑟呢,就聽到自家女兒的嫁妝也一併給了明歌的事,氣得她一口血卡在咽喉上,又病倒在了牀上。
明歌發現整個易家,也就這個易老夫人能拎得清,該狠的時候狠,該舍的時候舍,腦子一點都不鏽。
所以明歌趁熱打鐵的和易老夫人提出了要見朱平的事。
“祖母,雖然大家都說他是個地痞無賴,可我想着,不管他曾經是做什麼的,如今他娶了咱們易家的女兒,總不能再繼續當個地痞無賴的落了咱易家的名聲,祖母給我的陪嫁雖然能一輩子吃喝不愁,可這也不是個事啊,易家人丁本就稀少,如今好不容易到我該爲易家出力的時候,我總不能就這樣嫁個一事無成的人,以後不僅幫不上易家的忙,還得仰仗易家來討日子。祖母,我想見見他,問問他以後的打算,他自然有膽子娶咱易家的女兒,就得做出點能讓易家刮目相看的事來。”
明歌這話是從易家的利益出發,簡直是說到了易老夫人的心坎裡去。
易老夫人素性安排了去城外清道寺上香的行程,又讓易老爹着人去通知那個叫朱平的去清道寺候着去。
到了日子,易老夫人也沒有帶易夫人,只說去清道寺爲二小姐點盞長明燈,便領着明歌出發了。
清道寺並不出名,它最能吸引人的後山漫山遍野的牡丹花,不過如今不是季節,都還沒開花,所以前來賞花的人亦寥寥無幾,丫鬟婆子們先去清了個場,明歌就在後山的八角亭裡和朱平見了第一面。
朱平知道今天是來見未來媳婦兒,他特意穿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颳了刮鬍子,忐忐忑忑的見了易老夫人,好在輕易的過關了,過了長輩這關,他心底總算有了幾分底氣,對這個未來媳婦也就期待的緊。
等進了亭子,看到亭子裡背對着他坐着,嫋嫋娜娜的身子倚在欄杆處,頭上戴着幟帽,穿了一身明黃輕紗的女子,愣站了半天,想到這種從前他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大小姐將會變成自己的媳婦,心底又是緊張又是激動。鼓了鼓勇氣上前說,“是易家小姐吧,我是朱平,我前些日子聽說了你妹妹的事,你,你節哀順變。”
眼前的女子擡手將幟帽上的輕紗撩起,玉指纖纖的,朱平的目光落在那一雙手上,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那失態的目光。
明歌起身移到石桌旁坐下,示意朱平也坐,“聽說你之前是在賭場裡做打手,烏衣巷裡有名的地痞流氓。”
朱平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這種話他以爲易老夫人會說,結果易老夫人只是問了問他父母親什麼時候去世的,又爲他的身世感嘆了兩句便罷,易老夫人這關過的太容易,導致他覺得自己所畏懼的問題已經解決,冷不丁聽到明歌這話,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氣都在往頭上涌,又是羞憤尷尬又是惱怒。
這個易家大小姐難不成是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