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心魔，心魔。
不過是心魔而已。
懷意蘊在心裡堅定，閉上了眼睛，再次堅定地睜開了眼睛。
那白影已經不見了，耳邊再也沒有喋喋不休的聲音。
懷意蘊不着痕跡鬆了口氣，顯得小心翼翼。
但再也沒有閉關的心情了。
他打開了門，看着外面的景色，他愣愣的，景色依舊如此，但此刻，懷意蘊再也沒有之前的心境了。
景色不變，依舊如此，但人心已經改變了。
懷意蘊不光沒有之前的心境，甚至連心情都變得非常低迷。
周身的氣氛都不對。
連帶的，他所站在的房子，都莫名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明明是如此精緻而大氣的建築。
人心，便是最好的風水。
“咦，師兄，你還沒閉關嗎？”
謝陽看到懷意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像個木樁子。
懷意蘊眼珠子轉動，看向了師弟，半晌沒說話。
謝陽：……
師兄這是怎麼了，跟沒睡醒般。
過了一會，懷意蘊道：“我沒事。”
謝陽：……
就一會沒見，師兄就怪怪的。
懷意蘊揉了揉眉心，遲疑了一會道：“師弟，你有心魔麼？”
謝陽啊了一聲，“心魔？”
“這可不興說啊。”
謝陽的表情有點怕怕的，“心魔可是修士的大敵。”
心魔可以將一個修士硬生生折磨瘋了，進而走火入魔。
少有修士能渡過心魔的。
不過能個渡過心魔的修士，都不是泛泛之輩。
修士儘量不要沾因果，畏懼因果，更加畏懼因，因爲因造成果。
謝陽擔憂問道：“師兄，你有心魔了嗎？”
懷意蘊頓了頓才道：“沒有。”
謝陽瞅了一眼師兄，“沒有就好。”
懷意蘊轉身要進屋，接着閉關，謝陽突然叫住了他，“師兄。”
懷意蘊轉過頭來看着他，眼神詢問，謝陽問道：“師兄，是否是因爲那女子……”
而產生的心魔？
謝陽有時候弄不懂這幫修無情道的人。
菩薩都畏因如虎。
而這幫修無情道的人，就是在創造因。
明明什麼都不做就不會產生因，而他們偏偏做了。
可他不是修煉無情道，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要入情然後斷情。
或許，入情是必須的，但入情一定會產生因果。
斷情或許是果，但也不僅僅如此。
承認自己有心魔，是很羞恥的事情。
修士更不會承認自己有心魔，有心魔的修士，被人鄙視。
有心魔，必然就是因爲做了什麼違心的事情。
懷意蘊臉色發紅，斷然道：“我沒心魔。”
謝陽頓時笑了笑，“那就好。”
他轉身，臉色就有些沉悶，輕輕搖搖頭。
師兄的樣子，可不像沒事呢。
而且，即便師兄成功斷情了，但和一個人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曾經世間最親密的人，耳鬢廝磨。
怎麼可能就在短短的時間裡沒感覺了。
哪怕是養一條狗，也不能一下就忘卻了，沒有感覺了。
哪怕午夜夢迴，也會夢到曾經的事情。謝陽不知道親密關係是不是就可以這麼快就走出來，但知道，如果受了傷，也需要時間來療愈。
不可能一下就好了，尤其是重傷。
師兄有些欲蓋彌彰了。
但修煉這種事情，是很私密的事情，他冒然上去指導大師兄修煉，只會讓人惱怒。
師兄不願意承認，是逃避，但也是沒有徹底斷情的意思。
做不到坦然，又怎麼能算是走出來，算是做到了呢。
謝陽不過多問，畢竟這是大師兄的命運，他可不能過多地牽扯進去。
不然就有因果了。
如果這是斷情必然要走的路，他介入進去，那就是斷了師兄的大道。
斷道之仇，那可就大了。
萬萬不能做。
謝陽吐口氣，快步離開了。
師兄沒有開口求救，他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師兄必然會從斷情的痛苦得到收益。
他不能剝奪師兄從痛苦中尋求大道的權力。
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多管閒事。
謝陽再三告誡自己之後，才放下對師兄的擔憂。
擔憂也是一種詛咒。
師兄有師兄的命運，他也有自己的命運。
懷意蘊盤坐在牀榻上，沒有立即修煉，他眉頭緊皺，眉宇間帶着一絲絲遲疑和懷疑。
遲疑待會修煉，那白影是否還會出現。
猶豫就會敗北，懷意蘊遲疑了，遲疑了就是不堅定。
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態，臉色深沉如水，周身氣勢很低壓。
他煩躁自己怎麼就怕了那種東西，不應該怕的。
兩種心理在心中不斷拉扯，讓懷意蘊更加煩躁，修煉的心情越發低迷。
他深吸了一口氣，摒除雜念開始修煉。
修煉的過程，還算順利，但懷意蘊的心中始終有一個牽掛。
在恐懼，又彷彿在期待着心魔的出現。
總覺得，它會到來，會來。
懸掛在頭上的劍，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
忐忑中夾雜着厭惡。
在這樣的雜念中，懷意蘊修煉的速度自然就不行，甚至有時候靈氣運行都不順暢。
這樣的修煉，不如不修煉，反而因爲道心不堅，影響了身體。
修煉了，但沒有完全修煉，甚至還起了反作用。
懷意蘊眉頭緊皺，甚至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好一會，他神色難看地睜開了眼睛。
白影沒出現，但沒出現比出現了，還要讓懷意蘊難以忍受。
因爲，懷意蘊沒有明白，白影出現的規律，而且，不知道白影到底有沒有。
到底有沒有？
不知道。
懷意蘊甚至懷疑是自己的幻想。
他神色煩躁，揉着眉心，沒過一會，眉心便是一片通紅。
或許還是煩躁，懷意蘊一揮手，將玉枕掃落在地上，彭的一聲，碎片炸裂，猶如懷意蘊煩躁的心情。
“出來，你出來……”
“我知道你在。”
“滾出來……”
“你是想報仇嗎，來呀，來殺我啊。”
“我殺了你，我絕不後悔殺你。”
“你不過區區一個凡人，憑什麼！！！”
“你出來，來殺我啊。”
懷意蘊對着空氣，在屋裡怒斥道。
“哎……”
一道幽幽的嘆息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