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意蘊陷入了幻象中一般，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他的心神被心魔擾亂了，或許，現在種種結果，都是心魔弄出來的。
心魔，正在干擾他的心智，擾亂他的感知。
他後退兩步，看着面容清楚，分毫畢現的模樣，一模一樣，跟杜婉娘一模一樣。
爲什麼之前是模糊的，現在卻是這麼清楚。
心魔，心魔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重生。
所以，心魔的奸計。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懷意蘊痛苦地捂頭，找到了心魔，可他發現自己好像更痛苦了，更迷惘了。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懷意蘊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你不是杜婉娘，你是心魔。”
杜婉娘笑了笑，“你看看你，我站在你面前，你卻是一點都不敢相信。”
“相公啊，你再這樣，你會瘋的哦！”
“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只要你不糾結就好。”
“即便這個世界都是假的，但你的感覺是真的啊！”
“此時此刻，你的感受，一定是真的。”
“看吧，相公，即便到了這時，我都希望你能夠正視自己的心，可是，你不願意啊。”
杜婉孃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吐出來的話語，或遠或近，猶如囈語一般，傳進他的耳中，讓懷意蘊痛苦無比。
“我是杜婉娘又如何，我是心魔又如何呢？“
“我是誰，你感受不到嗎？’
“我甚至都沒變了模樣啊，相公。”
懷意蘊又是退後好遠，一手捂着頭，一手阻攔她靠近，“你別過來，別過來。”
杜婉娘幽幽靠近，“相公啊，你就這麼接受不了，我死而復生，化作心魔在你的身邊呢，更接受不了我活着麼？”
懷意蘊呵斥道：“閉嘴，杜婉娘已經死了，你不是杜婉娘，你是心魔。”
杜婉娘不說話，“相公，你怎麼想都可以的。”
“婉娘……”
遠處，杜大夫匆忙跑過來，看到懷意蘊的時候，臉色一滯，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女兒面前，擋在她面前。
他看着憔悴的懷意蘊，冷淡道：“你已經殺了婉娘，以後不要再來了，婉娘不欠你什麼？”
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盯着杜大夫，看看杜大夫，又看看她，他聲音嘶啞問道：“你能看到杜婉娘？”
杜大夫怎麼能看到杜婉娘？
杜婉娘不是他的心魔麼？
她將手搭在了父親的肩膀上，“我還能接觸父親呢。”
“懷意蘊，因爲你，我回來了哦！”
杜大夫神色更加緊張，“你已經殺過她一次，不能再傷害她。”
看到杜大夫將女兒往後撥，保護意味濃重，他的腦子更加渾沌。
他覺得自己越發分不清楚了。
懷意蘊冷聲道：“她不是你女兒，你女兒已經死了，她是怪物，她藉着你女兒的面容，回到人世間。”
“你住口，她是不是我女兒，我比你更加清楚，她就是我女兒。”
杜大夫直接打斷了他，並且警告，拉着女兒就要走。
懷意蘊突然對着杜大夫一指，一股凌厲的靈氣，對着他襲去，帶着強烈的殺意。
這個杜大夫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杜婉娘神色瞬間變得漠然起來，一張臉變得模糊起來，整個人化作一團雲霧般，將那道攻擊給接了下來，湮滅了。
“你，你不是杜婉娘，你是心魔，你是心魔！”
懷意蘊頓時大笑起來，“你想借着杜婉孃的面容，回到人間，你做夢，你做夢。”
“你看到了吧，她這樣樣子，怎麼可能是杜婉娘呢。”
懷意蘊像是證明了自己，對着杜大夫說道，帶着絕對的得意。
杜大夫見此，卻是面色淡然，“所以呢。”
懷意蘊愣了一下，又說道：“她根本不是你女兒，它不過是我的心魔，化作杜婉孃的模樣，來刺激我。”
杜大夫看了看一團白霧，正在慢慢幻化成婉孃的模樣。
“不管婉娘是什麼模樣，她都是我女兒，即便是心魔，她也是爲婉娘復仇。”
“婉娘被你殺了，我無法爲婉娘報仇，喪女之痛，讓我可以接受，哪怕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化作婉孃的模樣。”
“她在延續婉娘生命，替婉娘生活在這世間，看着世間，經歷世間。”
“你，你……”
懷意蘊愕然看着杜大夫，他實在不明白杜大夫在想什麼，“你難道就不怕。”
杜大夫呵呵冷笑，“怕，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對我做什麼，你做了虧心事，你不敢面對。”
“婉娘說，你與她成親的目的是爲了斷情，你斷了嗎？”
“婉娘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都沒能讓你成功嗎？”
“你的成功，是不是還需要更多的犧牲，現在要犧牲活過來的婉娘嗎？”
杜大夫厭惡看着他，“作爲男人，你殘殺妻子，現在，爲了遮掩心中的虧心，還要將婉娘滅了，你枉爲人。”
“即便我死了，我也會如婉娘一般，纏着你。”
“凡人總說，我死了做鬼也要纏着你，先想到居然是真的。”
杜大夫不懼生死，眉宇間毫無懼意，那一刻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修士都難以抵擋，忍不住移開目光。
懷意蘊幾乎被灼痛了眼球，他怒極反笑，殘忍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殺不了心魔，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凡人嗎？
他已經淪落如此麼？
曾經的翁婿，現在卻是生死之仇。
“懷意蘊，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杜婉娘冷聲道，撩起了袖子，轉頭對杜大夫道：“爹，你先回去，我今天想吃茄子味的香燭。”
杜大夫眼裡帶着擔憂，嘴上道：“我給你弄。”
杜大夫現在開了家香火鋪子，隔着老本行好遠。
主要是女兒無法吃食物，但卻能夠享受人間祭祀，尤愛吃香燭，普通香燭味道都不能滿足了。
想加入人間味道。
他看到女兒，拉着那修士出城，那男人居然沒有反抗，這讓杜大夫心裡很擔憂。
那男人不是一個好東西，希望女兒腦子能清楚些。
作爲凡人會被殺死，作爲超越凡人的存在，也可能會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