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嵐跟在他身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什麼,你是鮫人的事兒爲什麼不告訴我?”
季淑離腳步不停,輕哼一聲,“剛見面時我明明告訴你了,是你自己不信而已。”
季小嵐嘴巴大張,怪我嘍?你說自己不是人,說自己住在海里,正常人聽了都不會相信好嗎?她也很委屈啊,完全是交流障礙。
她踩着他的影子,小聲問道:“那你之前說我撓你癢癢,你笑哭了,牀上的那顆珍珠就是你大笑之後哭出來的?喜極而泣?”原來那顆被她當成寶貝的珍珠只是生理鹽水的產物啊!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啊!
自從她季小嵐知道了季淑離的真實身份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以前都是季淑離狗尾巴一樣黏着她,之後都是她橡皮糖一樣黏着季淑離,稍有不當行爲,她就會上前阻止。
在其他人的眼裡,這就是妥妥地守得雲開見月明啊,季淑離苦等兩年,終於柳暗花明又一村。季小嵐一切以他的安全爲重,也懶得跟其他人爭辯,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不會掉塊肉,完全是我自巋然不動,任爾東西南北風。
而季淑離呢?自從知道季小嵐喜歡珍珠,每次把她惹生氣了,就會拎一袋子珍珠回去,至於從哪裡得來的,反正不是他哭的,哎,可憐的玉瓚娃娃已經哭暈在海水裡。
是啊,可憐的玉瓚娃娃,只是沒想到,一轉眼四年過去了,玉瓚都長大了。好吧,雖然他一直比她大,誰叫人家是玉雪可愛娃娃臉。
想到這裡,季小嵐嘴脣勾起笑意,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玉瓚,心頭竄起一股甜蜜。自從季淑離死後,她從來不敢去想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如今見了玉瓚,想到往事,才發現有他的回以原來那麼甜蜜,那時候的自己那麼幸福啊。
但正因爲如此,以前越是甜蜜,現在就越是痛苦。以前有季淑離陪伴,每一天都是粉色的,雖然偶爾會被吃豆腐,但也是一笑帶過。如今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讓人喘不過氣來,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他走的時候,除了她的幸福,把空氣也帶走了?
季小嵐正在沉思中,手機卻響了起來,她將耳機插上,那邊就傳來了季媽媽的聲音。
“小嵐,我今天去你公寓了,給你帶了些吃的,都放在冰箱裡了。原本想見見你,但是你不在家,聽說你去d市了?怎麼那麼晚還沒回來?是不是因爲?……”後面的話沒有問出口,聲音隱含悲傷。
季小嵐心知她在想什麼,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媽,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就是去看個朋友,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哦,那個小嵐,你能抽空回趟家嗎?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還有你姐姐也回來了。”
季小嵐心尖一涼,急急地喘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方纔說道:“我知道了,我看看吧。”
“那就好,回家媽給你做最愛的紅燒排骨,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季小嵐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心中五味雜陳。
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公寓,很少回家,尤其是季淑離死後,回家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不是因爲不想念,而是因爲對季淑離的內疚,見到他們就會想到季淑離的死。看到那個屋子,就會觸景生情,畢竟他曾經在那個家裡住了那麼些年。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的影子,看到的每一個東西都能想到他。
剛剛季媽媽特地強調姐姐回來了,估計是想借此緩和兩個人的關係吧?一想到姐姐,季小嵐只覺鼻頭泛酸,心底涌上無盡的酸澀。
季小嵐使勁地踩了一下油門,切換了車道,反正早晚都要回去一趟,不如就今晚回吧,還能早點結束。若是明天再去,估計又要被媽媽留下來吃飯,看着姐姐,她怎麼能吃的下飯呢?爸爸媽媽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再堅強,她也只是個女孩兒。
季小嵐將車停在家附近,轉頭看玉瓚睡得香甜,想着進去看一看,說兩句話就出來了,也就沒有把他叫醒。她輕輕地從車上下來,又輕輕地關上車門,放在慢慢地往家裡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正想拉開門,卻聽到了對話聲,談論的內容都是關於她。
“你剛剛給小嵐打過電話了?她從d市回來了嗎?”聽聲音明顯的是季爸爸。
“嗯,已經問過了,正在回來的路上。之前沒見到她就很擔心,晚上家裡的電話又一直沒人接,就更擔心了。若是去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是去d市,怎麼能不擔心?之前淑離剛剛死去的時候,她天天往那裡跑,就蹲在漢江大橋哭,現在想想都害怕。”這是季媽媽的聲音。
“哎,是我們對不起這孩子,她雖然表面上很要強,心底卻是個多情柔軟的人,她那麼喜歡淑離,恨不能跟他一起去死。她總覺得淑離的死是她造成的,心裡一直滿懷愧疚,連家都不敢回,就是怕想起淑離啊,真是難爲她了。”季爸爸的聲音略帶哀愁。
“就算是對不起她,也是我對不起她,你們又有什麼過錯呢?是我對不起小嵐,一直都是。若不是因爲我,淑離就不會死,她也不會天天活在愧疚裡。”說到後面,已經哭了起來,是她的姐姐季小煙。
“小煙,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事兒也怪不到你,小嵐應該也知道,你當初也是別無選擇。哎,怎麼就到了這種地步呢?家人不像家人,姐妹不像姐妹。”季爸爸嘆了口氣。
“不要再說這事兒啊,事已至此也沒法改變了,只能接受這個結果。我只是有些擔心小嵐,她心裡一直放不下淑離,她嘴上說着是去d市找朋友,但我們都知道那只是藉口,她其實是想去漢江大橋吧,想要看一看淑離。其實我一直不明白,淑離爲何會在那裡選擇……”季媽媽說到最後,幾度哽咽,沒有說完。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他來咱們家四年多,從未離開過s市,怎麼會知道d市的漢江大橋呢?除非是他知道了那件事。”季爸爸聲音帶着不確定。
“不可能啊,那事兒連小嵐都不記得了,肯定不是她告訴他的,咱們兩人又從未提起過,淑離怎麼會知道?”季媽媽有些急了,語速明顯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