誑也,非誑也,實其所誑也。少陰,太陰,太陽。
——《三十六計》之無中生有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榴花開過,又到丹桂飄香,中秋還未過,周子楨便奉駕入宮了。
季陶陶忙完周子楨入宮事宜,就騰出些許空來,開始和韓長庚一起暗中調查其餘幾個殺手的下落,總覺得一日不查不來,心中就不能安定。他們就是不定時炸彈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突然就炸了。
算了算,除了宮中的扮演葉容華的小三,留在高級黑身邊的小七和十三,以及跟在韓長珪身邊的小五,就還剩下擅長遠距離射殺的小一,易容術不可小覷的小六,擅長暗器的小十,一心鑽研火藥的十二,還有專門用毒的十四,剛好一把手可以數的過來,還好還好。
想起春獵時跟韓長笙說過的話,那分明就是在跟他挑戰啊,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如今算是正式拉開爭奪皇位的序幕了,各爲其主,各憑本事。季陶陶手裡捏着一枚棗花酥,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心裡還在想着,當時真不應該一時激動的,哎,如今已經被迫上了山,只能硬着頭皮打下去了。
突然想到什麼,她將棗花酥放在一邊,急忙從桌上抽出一張宣紙,開始將各個藏在暗處的殺手進行一一排查。想來這宮中應不止小三一個殺手,肯定有人在暗處幫她,她不過是個韓長笙進獻的美人,身份低微,就算魅惑人的手段了得,也不可能升得如此之快!
皇帝又不是傻子,心懷不軌的兒子送來的人,他多少也會對她有些猜忌的,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把她升爲容華呢?思來想去,這宮中定然還有一個殺手,至少有一個,可以跟小三裡應外合,幫助小三獲得皇帝的信任。
宮中再排除一個,剩下的四個人,估計都潛伏在朝中要臣身邊。韓長庚剛從西南邊陲回來,就已經派人在暗中調查了,將朝中文武大臣身邊的可疑之人一一排查,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原本以爲將軍府可能會被安排一個殺手,所以季陶陶一回來,就將府內的所有下人排查了一遍,尚未發現可疑之人。估計是韓長笙根本就沒往將軍府放人,畢竟除了周靖陶,將軍府都是老弱病殘,就算放一個進來,也是浪費資源啊。
她將所思所想全部記錄下來,纔算放了心。除了這件糟心事,季陶陶的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每天帶着兒子培養感情,練練字,背背詩,偶爾作幅畫。連連武,射射箭,偶爾出去跑個馬,那叫一個逍遙快活。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兩位少爺雖年紀相差甚多,但感情卻是極好的,幾乎是形影不離。只要大少爺在府中,就一定能看到小少爺跟在她身後,活生生就是個小尾巴。
這般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羨煞旁人啊,不光是經常來府上的庚殿下,就連那條土黃色的狗,都嫉妒地天天汪汪叫。下人們經常會在府中各個角落,看到金毛獅王憂傷落寞的小身影,要麼是躲在一處獨自舔舐傷口,要麼就是和小少爺展開人狗大戰,爲了爭寵,真是不擇手段啊。
還有一件新奇事,就數庚殿下了,以前雖也跟將軍府很親近,但卻從未像現在這般,幾乎是隔兩天就要跑來一趟。弄得整個府中的下人都人心惶惶的,還以爲宮中最近出了什麼事呢。即便是人不來,那東西也會代替主人過來,今天送個筆墨紙硯,明天送個兵法子集,後天又送個刀槍箭矢。
好吧,送這些東西就算了,畢竟大少爺是武將,整日裡舞刀弄槍的,也會看看兵書,研究研究兵法,但爲什麼還要送金銀首飾?還有那些個布料香薰?果然沒人能看懂這個殿下啊,深不可測,深不可測。
季陶陶若是知道府中下人心中所想,肯定會嗤之以鼻,你們懂什麼呀,這叫浪漫!哄女孩子什麼的,還有什麼比金銀珠寶更能讓人開心呢?最起碼我就很喜歡啊,雖然只能看看,不能戴出去,但也能過過眼癮啊!老孃現在可是準王妃,金銀財寶不花在我身上,給他留着養小三啊!
自從春獵那日兩人互訴衷腸後,原本阻隔着兩人的藩籬再也不見了,誰也不能阻礙季陶陶攻略男主的步伐啊。妹妹的,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如今的季陶陶可以說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啊,愛情事業雙豐收,每天還能看着軟糯可愛的大兒砸,還有誰比她更愜意呢。
可惜啊,日子註定不可能每天都是平平穩穩的,暴風雨來臨前總會有一段寧靜的。
才送桂花飄香,又見梅開臘底。
這一日,季陶陶正在書房看着周靖楠練字,忽然收到身邊小廝遞上來一個竹管。她輕輕地抽出裡面的紙條,上面只有六個字“有變故,速進宮”,不好,周子楨出事了!季陶陶心裡當即閃過這個念頭,臉色稍變,隨即將紙條燒掉,又吩咐身邊的人在後門備好馬車。
她轉頭看着一臉茫然的周靖楠,脣邊帶一抹淺笑,“楠哥兒乖,在家好好練字,我去去就回。可不要偷懶喲,回來我可是會檢查的。”
周靖楠眨巴着漆黑濃長的睫毛,乖巧地點了點頭,見她要走,又伸出小手拉住了她,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大哥哥,我會等你回來的。”
哎,真是個聰明又敏感的孩子,季陶陶被他的一句話溫暖到了,忍不住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才鄭重說到愛:“放心吧,我會安全回來的。”
說罷,便匆匆離開了書房,又轉回清風院,迅速換了身丫鬟裝,才匆匆往後門跑去。這邊季陶陶正低着頭匆匆走着,那邊景煥剛從練武場回來,正赤着上身往這邊走來,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當即開口喝道:“你站住!”
臥槽,怎麼偏偏遇到這二貨了!季陶陶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心中先是一驚,但是一想到景煥那比毛毛蟲還粗的神經,又稍稍安下心來,只把頭埋下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景煥看着低垂着頭的人,心中疑惑,怎麼從未在府上見過這丫鬟?靖陶說要時刻注意府上安全,切不可讓韓長笙的人混進來,但凡見到可疑人士,一定仔細排查,想起她的話,當即沉聲問道:“你是哪個院的丫鬟?擡起頭來!匆匆忙忙是要是去哪兒?”
季陶陶要是知道,景煥之所以把自己叫住,純粹是因爲自己的幾句話,估計都要氣得吐血了,媽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耳邊傳來景煥那特有的洪亮略帶威嚴的聲音,心裡不禁哀嚎幾聲,又暗自慶幸剛剛把臉上的妝稍微化的濃了些,就景煥那粗神經,應該認不出來吧。
在景煥的意識裡,周靖陶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男人,他估計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眼前的丫鬟竟是她吧。思及此處,季陶陶慢慢地擡起頭來,故意捏了捏嗓子,柔聲細語地說道:“回大人的話,奴婢是清風院的粗使丫鬟,名喚雪雁,剛剛大少爺着我出去送個東西。”
景煥仔細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才說道:“既是清風院的,爲何我從未見過你?要知道除了你們將軍,我可是最經常出入清風院的,哪個丫鬟、小廝沒見過啊,唯獨你覺得分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