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裡,夏亦初做了一個夢。
……
夢裡,煙雨濛濛,天空陰沉沉的,在下着小雨。
那個地方好像是一片墓地。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從山腳下的黑色轎車裡走了出來,身形修長,撐着一把黑色雨傘,懷揣着一捧白色的百合花,擡腳沿着綿延的小路,慢慢的朝着山上走去。
夏亦初發現,它自己如今的形狀有些怪異。
她竟然不是人也不是其他的什麼,好像是上帝視角,宛如雲層中的眼睛,從上往下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個西裝男人的身上。
他撐着黑色雨傘,夏亦初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是卻能夠從他那平整得毫無皺褶的衣褲中,感覺到這是一個在生活上一絲不苟的人。
偌大的墓地,就他一個人撐傘在風雨中行走。
最後,他來到了一座新墳面前,蹲下了自己的身體,將懷裡一直抱着的百合花輕輕的放在了上面。
夏亦初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異常強烈的悲哀與難過,從自己心裡緩緩升起。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恢復了自由,如同一縷清風,不受約束。
她支撐着自己那輕盈的身體,從雲層中飛了出來,朝着那墓地上的男子漸漸靠近。
越靠得近時,她也終於看清,那墳墓前的石碑上,那貼上去的黑白色照片,姣好的容貌上綻放出一絲清淺的笑容,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的親澀稚氣,居然就是她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模樣。
這是她自己的墳墓。
半蹲在墳墓前的男子,伸出了那隻白皙修長的手,細細的在石碑上撫摸着,動作帶着一絲說不出的溫柔。
夏亦初朝着他看去,卻只能夠看到他那黑色的雨傘下,那消廋蒼白的下巴。
那男人在墳墓前蹲了許久,半晌之後,他才起身,轉身往來時的小路往山下走。
他一言不發,從未開口說過話,可是卻給了夏亦初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走的抉擇,帶着一身的冷冽之氣,可是卻讓夏亦初心裡十分的難受。
她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想看清他的模樣。
直到跟着他行至山腳下,黑色轎車旁邊站着的那位司機將他的雨傘接過,神色恭敬的打開了車門,請他進去的時候,夏亦初才終於從那片薄霧中看到了他的相貌。
那是張成熟而冷硬的容貌,雖然消瘦如骨,可是她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原本坐在車裡的男子,突然就扭頭朝着夏亦初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神色冷淡,面無表情。
黑色轎車啓動,緩緩的離開了這裡。
……
這夢境實在是太過於詭異,而且似乎還帶給了夏亦初一種感同身受的錯覺,讓現實中睡在牀榻上的她也是眉頭緊蹙,表情十分的不舒服。
顧餘生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到夏亦初這宛如做惡夢的模樣,大步上前,摸了摸夏亦初的額頭,快速的將自己的衣服脫了,進去了被窩裡動作小心輕緩的將夏亦初緊緊的抱在了自己懷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聞到了顧餘生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味,原本在睡夢中神色有些不安穩的夏亦初,緊蹙的眉頭漸漸鬆開,就連呼吸也開始綿延均勻了起來。
夏亦初醒來的時候,是在顧餘生那溫熱得讓人眷戀的懷抱裡醒來的。
她一動,顧餘生立即就睜開了眼,眼底清明,沒有絲毫剛剛睡醒的樣子。
“醒了?”顧餘生開口問道。
“嗯。”夏亦初輕應了一聲,往顧餘生的懷裡靠了靠。
那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夢境畫面,也開始一一的在夏亦初的腦海裡浮現。
夏亦初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心口處,那個地方在睡了一覺之後,就沒有之前的不適了,可是夏亦初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顧餘生注意到了夏亦初那捂着心口皺眉的模樣,立卡開口發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就是有些事情感覺到莫名其妙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夏亦初搖了搖頭,將放在自己心口處的手拿了下來。
她的模樣看起來並不像是有事瞞着他的樣子,顧餘生低頭親吻了夏亦初的額頭一下,開口轉移話題將這件事揭過:“先起牀,今天晚上叫上夏洛,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
“嗯。”夏亦初點了點頭,倆人一前一後的從牀榻上下來。
等倆人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間之後,變看着夏洛坐在大廳處的沙發上,緊握着自己的手機,緊皺着眉,似乎在想着什麼。
夏亦初雖然才今天認識到這個人,可是卻也能夠感覺到他應該是一個毫無心機,卻活潑開朗的少年。
如今,他這一臉凝重而哀痛的表情,看起來真不適合他。
夏亦初朝着顧餘生看去,顧餘生對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顯然也是不知道夏洛這是怎麼了。
就在夏亦初糾結着要如何開口跟夏洛打招呼的時候,原本正想事情出神的夏洛,已經提前的注意到了他們兩個。
“日和姐。”夏洛的目光落在夏亦初的身上,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對他而言,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嗯?”夏亦初輕應了一聲,略帶疑惑。
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他待會就要離開,也瞞不住,不如就直接說了吧!
夏洛在心裡安撫了自己幾句,對着夏亦初擡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手機,道:“剛剛我媽打了個電話過來,讓我趕緊回去一趟。”
夏亦初的目光落在夏洛的身上,示意他繼續往下說,可是心裡卻是疑惑夏洛回家,爲什麼要這麼一臉深沉的跟自己交代。
夏洛輕呼出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媽說,夏湛哥乘坐的航空696飛機,今天上午的時候墜機在了太平洋。”
夏洛的話,宛如一枚炸彈,瞬間在夏亦初的腦海中炸開,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腦海裡一片空白。
偌大的大廳裡,三人都沒有說話,寂靜得幾乎可以聽到銀針掉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