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的照着, 涼涼的西風吹着,吹皺了一池秋水,吹藍了明淨高遠的天空。
可惜刑焰卻沒有心情欣賞,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孩。
腦袋低垂, 看不清表情, 但側在身邊的雙手緊握, 一看就在壓抑情緒。
身上一身破舊的衣服, 到處都是補丁,看得出來穿了許久了。
這小孩的日子估計不好過。
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空乏其身, 行拂亂其所爲, 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再說禍兮福之所倚, 福兮禍之所伏,坎坷的經歷是最好的磨鍊石,尤其在這個孩子還這麼小的時候,他能挺到現在,足見其心性。
因此, 刑焰突然對小孩的過去起了一絲好奇心。
他右手掐訣, 一瞬間, 孫苟的神情就恍惚了起來。
刑焰擡手放於小孩頭頂, 一貼貼情感濃烈伴隨着沖天的怨恨向他浮現。
小半柱香後, 刑焰放下了手,小孩渾身無力的向旁邊倒去, 刑焰本想把人接住,卻慢了徒弟一幕。
離生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手快,他就是本能的不想師父接觸其他人,哪怕對方只是個小孩子。
想是這麼想,離生說出口的話卻變成,“師父,你素來愛潔,這孩子身上髒,徒兒先幫他收拾收拾。”
刑焰想想也是,面色淡淡的點了點頭。
離生微微一笑,快速領着小孩兒走了,再回來,刑焰則看到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孩。
不過小孩兒臉頰凹陷,臉色蠟黃,一看就營養不良。
如果不是從小孩兒的記憶中得知,刑焰都有些難相信這孩子已經十一歲了,看起來卻只有別的孩子七八歲大。
或許是從小受苦,孫苟的骨骼都比別人發展的緩慢,修真界最喜歡通過摸骨看年齡,若有不知情的,只通過摸骨來查探,很有可能會誤斷。
刑焰看了眼孫苟,目光又移到徒弟身上。
離生瞬間領悟,從彌子空間裡拿出個小玉瓶,他打開蓋子,一顆晶瑩的淡綠色水滴躍然空中,然後以拋物線的軌跡喂到了孫苟的口中。
幾乎是離生剛把靈藥餵給了孫苟,外面的門就被敲響了。
刑焰示意離生去開門,他卻同時給屋裡布了個障眼法。
門外王夫子面色糾結,他看着來開門的離生欲言又止。
離生貼心的把人請進來,順便倒了杯茶,疏離又不失禮貌的問道:“不知王夫子這會兒過來找我們是有何事?”
“這……”王夫子似有難言之隱,於是先喝了口茶,斟酌一番纔開口,“聽說令兄今日把學堂裡一個小孩抱走了。”
“嗯?”離生挑了挑眉,當着他師父的面公然說小話,不對,這王夫子平日最好面子,也最講究那些君子之道,如果師父在,他肯定不會說的,離生心念一動,果然在房間裡發現了術法的痕跡。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話題,故作不解:“嗯,是有這回事,怎麼了,有何不妥嗎?”
王夫子一聽,面色有異,他連聲音都嚇得壓低了些,“那,那孩子是不是叫孫苟?”
離生在對方驚慌的眼神下重重點頭。
“啊!”王夫子小小的驚叫一聲,他看着離生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急了。
“你喲,你們沒事去跟那孩子接觸幹什麼喲?”
離生優雅的抿了一口茶,才道:“爲人師者,自己學生受欺負,自然是要出面幫持一番的。”
這話說的王夫子面紅耳赤,他也知道孫苟每日都在受欺負,可是這村裡里正權威高,他都隱隱表示讓他們不要管,他不想丟了這份差事,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離生他們兄弟擅自偏幫,這不是捅了馬蜂窩了嗎。
他的親孃喲,接下來要如何收場。
他是真的挺喜歡這兩兄弟的,要氣度有氣度,要才華有才華,長得又芝蘭玉樹,風姿綽約,想讓人不生好感都不行。
他是真不願意這兩人因爲一點兒小事被趕出村。
他有心想勸兩句,可是擡頭看到離生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住了口,算了算了,他自己窩囊就算了,哪裡有臉去勸別人。
王夫子悻悻的走了。
離生重新關了門,無奈的喚了一句:“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