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謝謝大哥?”
金銘看見他大哥在摸着白曦毛茸茸的小腦袋,對自己發出了死亡射線。
“沒關係。你是我的弟弟,我當然愛你。”
金銘覺得自己還不如被鬼帶走……
他渾身惡寒, 一臉生不如死。
“你還難受麼?”
白曦擔心小鬼的陰氣叫金銘不舒服,歪頭看着他認真地說道, “如果哪裡不舒服, 就一定要告訴我。”畢竟,金銘成了這個樣子是她和小鬼造成的。看見之前還攛掇自己要再出去抓幾個冤大頭的小鬼已經蔫噠噠地靠在自己的懷裡, 白曦覺得自家小鬼是個好孩子, 擡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小聲兒說道, “都是我叫你這麼做的, 跟你沒關係, 別難過了。”
她再一次覺得,就算自己有了這樣的能力,也更應該約束自己而不是隨心所欲。
“你在和誰說話?”金銘看見她拍了拍自己前面空蕩蕩的空氣, 突然渾身一冷。
就算口口聲聲說不害怕白曦是人是鬼, 可是當他看見這麼叫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依舊覺得一股涼氣從心底冒出來。
怎麼看起來, 這小大師面前還有一個人?
“你可以叫我白曦。”
白曦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給金家這樣的好人家當一個專屬大師,而且金家兄弟都這麼可愛, 她也不會爲了自己的小心眼兒就遮遮掩掩小鬼的存在。
畢竟如果要經常在一塊兒相聚的話, 她總是隨身帶着小鬼, 也會叫人看見破綻。因此, 在挺帥的青年瞪圓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目光裡, 她急忙推了推自己身前的小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雖然你或許看不見他,可是這是我家的小鬼,我叫他鬼鬼。”
她把小鬼一推,小鬼想了想,乖乖地坐在了青年的對面,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他在示好。
金銘頓時覺得手背上真的傳來一道寒意。
“大,大……大師……”
“鬼鬼喜歡你,他想和你握握手。”白曦差異地看着小鬼。
小鬼對金卓很畏懼,金卓在白曦身邊的這段時間裡,小鬼動都不大敢動。
可是看起來他卻對金銘的印象好極了。
大概是有緣吧。
白曦施施然地想到。
她家小鬼喜歡交朋友的性格,從小兒沒變,真是叫人感動。
金銘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表情,顯然對緣分這玩意兒絕望了,他想問白曦這小鬼大人吃不吃人,又想問摸了自己的手是什麼意思,不過想到白曦方纔摸着前方的高度,就知道這小鬼應該不大。
他在有錢人的圈子裡浪得飛起,並且經常和各路公子哥美女們混在一起,當然也知道一些奇異的事情,此刻就想到了一些事,急忙戰戰兢兢地說道,“這就是養小鬼麼?”
“不是。”白曦皺了皺眉。
養小鬼,這種辦法她平時也聽說過一些。
不過顯然,她家的小鬼並不是現在外界那些養小鬼的方式。
並且,她也是不大讚同養小鬼這種方法的。
“鬼鬼是我的朋友,怎麼說呢……”跟普通人是沒法兒解釋得很清楚的,白曦抿了抿嘴角,卻還是認真地說道,“我和鬼鬼在一塊兒,他是我的家人,我當成弟弟的。也沒有想過會利用他做一些事。他也對我很好很好,從來都不求回報。就像是……金總和金先生你一樣兒的感情,你懂了麼?”
她覺得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了,就看見面前穿着睡袍的英俊青年一下子就眼神死了。
“……那你叫我再想想。”和他們兄弟之間一樣的感情,那也太可怕了。
金銘覺得白曦對自己兄弟之間的感情充滿了誤解。
不過白曦這樣說,他還是覺得自己勉強會克服一些對鬼的畏懼。
他試探着,戰戰兢兢地伸出手,看着面前什麼都沒有的空氣小聲兒問道,“那鬼鬼啊?握個手啊?”
他看起來慫慫的,白曦卻看着他笑了起來。
金家真的是很好的一個家庭。
小鬼歪了歪小腦袋,坐在金銘的對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隻來自於人類的修長的手,又垂頭看了看自己沒有血色的小爪子,扭了扭小身子,回頭用烏黑的瞳孔陰森森地看了白曦一眼,看見主人鼓勵地看着自己,這才慢吞吞地把小爪子塞進了面前這個活人的手心裡去。
他看起來害怕自己得不得了,在被自己握住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
他還試探地握了握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兒。
小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手抓緊,穿過了自己的手。
他頓了頓,爬過來,點了點金銘的額頭,之後木然地看着他。
金銘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突然變得一涼的額頭。
“鬼鬼給你留下一點記號,以後不會有普通的鬼物敢來傷害你了。”別看小鬼看起來小,可是其實人家是厲鬼來的。這年頭兒,鬼物裡也是女人和小孩兒什麼的最兇了,如果不是當年他被白家夫妻收拾得快,顯然估計也能在城市裡來一個“遊樂園的玩球小孩”這樣的城市怪談了。
他在金銘的頭上留下一點印記,等於是標記了金銘,把自己的鬼氣留在了這人的身上。普通的鬼物,是不敢來招惹小鬼這樣強悍的厲鬼的。雖然小鬼從來沒有見過血,可是他被大師養了這麼多年,也很兇悍。
不然上一世,原主只會畫平安符,怎麼可能那麼輕鬆地幫着自己的男人去收拾了那麼多別人家裡的恐怖的事情。
不過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了。
白曦就帶着小鬼幹了一件壞事兒,把人家金銘嚇得夠嗆,心裡生出了巨大的負罪感。
“真的?!”金銘的眼睛頓時亮了。
“只要你不去主動挑釁,就是真的。”白曦委婉地說道。
這年頭兒,主動作死的其實也不少了。
就比如人家凶宅什麼的傳聞傳播得特別兇,還非要娶試試自己的膽子帶着一大票人仗着人多勢衆想去過把癮的人。
那真是……白曦覺得恐怖片裡的禁忌什麼的,其實都是蠻有道理的。
不能她家鬼鬼是個好厲鬼,就以爲這世上的鬼們都可善良了是不是?
“……好吧。”金銘有點失望了。
他那一瞬間,還真的蠻想舉着小鬼的大旗狐假虎威一下來的。
白曦頓時呵呵了。
她覺得自己答應成爲金家的專屬大師,那真是救了這小子一條命啊。
話說這慫得不行還躍躍欲試想要作死一把的小青年……真是叫金總很費心了吧。
白曦同情地看了一眼她以後的衣食父母,金總。
高大的男人無聲地站在她的身邊,看見小姑娘同情又關切地看過來,沉默了一下,露出一個疲倦的表情。
“他是我的弟弟,我已經習慣了。”他看起來臉色冷冷的,可是卻充滿了愛意,金銘擡頭臉色扭曲地看了這大哥一眼,覺得大哥還不如小鬼對自己好呢,起碼人家還知道給自己一點安全的保障。
這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這一刻,什麼都怕的金家二少,竟然對於厲鬼都難得生出了親近的感覺。更何況白曦說過,小鬼的年紀不大,金家二少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對白曦問道,“我可以看見他麼?”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可怕。
白曦震驚了。
在剛剛還怕自己怕得要命的金銘,竟然主動要見鬼啊?
這簡直就是三級跳,直達本壘了好麼?
“當然是能的,不過……”白曦猶豫了一下。
厲鬼想叫人看見還不容易啊?
如果沒有這種叫人見鬼的本事,那那些午夜怪談哪兒來的呀。
“沒事兒,總是要適應的。”金銘急忙說道。
他寧願見鬼,也不願意見他大哥!
“那行吧。”白曦點了點小腦袋,看着這位迫切見鬼的小青年,覺得也該叫他多一些膽量,就對一旁的小鬼點了點頭。
小鬼也沒有想到這個很帥氣的青年竟然會想看自己,他難得侷促地扭動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因爲白曦喜歡他乾乾淨淨不要滿臉血的樣子,所以他是個很平常的小孩子的樣子。他慢吞吞地伸手,在金銘的眼皮上用陰氣抹過,看他下意識地閉眼,急忙縮回手,正襟危坐。
“你要看看鬼鬼麼?”白曦轉頭問金卓。
“暫時不用。”金卓微微搖頭。
他對小鬼不感興趣。
而且,他雖然看不見,可是卻會很敏銳地感覺到小鬼會在什麼位置。
這樣敏銳,小鬼又僵硬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畏懼金卓身上的煞氣。
厲鬼怕惡人,他的主人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最兇的就是這金總了。
“我的個鬼鬼大人……”金銘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的面前正坐着一個臉色木然呆滯,臉孔發青眼瞳漆黑一片的小孩子。
那一瞬間,帥氣的青年恨不能掀了自己的被子繼續瑟瑟發抖,可是在一瞬間心跳一百八之後,他就看見面前的小孩子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那樣子看久了,還有點呆呆的可愛。他對小孩子沒轍的,並且小鬼看起來很乖巧,卻還很有實力,青年一下子就跟找着靠山了似的。
他試探地去摸了摸小鬼的小腦袋。
小鬼蹭了蹭。
金銘:……這真的是厲鬼麼?
小鬼又蹭了蹭。
“以後,鬼鬼大人,你要保護我啊?”帥氣的青年是個夜遊生物,從前不怎麼在意,還覺得自己是個無神論者,現在親眼見到,一下子就發現了夜晚的危險了。
不過叫他因爲夜晚危險就不要出去浪和美女們飛飛飛什麼的,那還不如叫他見鬼呢。他看小鬼就跟看自己的守護神一樣,對小鬼很親切地露出一個帥氣的表情來說道,“咱們以後,我帶你出去玩兒啊?”
小鬼歪了歪頭。
“你要去什麼地方呢?我可以去麼?”白曦感興趣地問道。
“這個真不行,少兒不宜。”金銘誠懇地對白曦拒絕道。
“那鬼鬼也不能跟你去了。”她家小鬼看起來還沒斷奶呢。
白曦一下子就明白金銘要帶着自家小鬼去什麼地方了。
“可是我怕啊……”金銘剛剛掉進見鬼的大坑,人生觀都被顛覆了,頓時戰戰兢兢。
“沒事兒,從前你都沒有見過怪事,以後也不會的。而且有我的護身符,還有鬼鬼留下的陰氣,如果這樣你還會遇到危險,那……”
金銘露出期待的表情。
白曦卻尷尬地對他笑了笑。
“你懂的。”那就沒救兒了唄。
帥氣的青年不吭聲了。
他懂了。
所以,迎着白曦歉意的目光,青年覺得務必要抱好自家鬼鬼大人的小胳膊腿兒,急忙回頭趴在牀上翻箱倒櫃地往外摸一些自己收集的玩意兒爭取叫鬼鬼大人更開心一點討好一下。
他只穿了一件長長薄薄的睡袍,畢竟這是夏天,又撅着屁股,頓時露出了一點不一樣的風景。白曦就看見兩條修長的腿,急忙仰頭咳嗽了一聲。金卓站在一旁看着這弟弟又皮在癢,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將修長的手搭在白曦的肩膀上。
“我們談一談咱們之間的合約問題。”
“合約?”白曦有了賺錢的買賣,頓時就把那雙修長有力的男人的腿給忘記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金卓。
在她此刻的眼裡,金總比他弟帥氣一萬倍!
誰給她錢,誰就帥。
“嗯。”金總在她仰慕的目光裡心情頗爲愉悅地點了點頭,攬着她單薄的肩膀走出了金銘的房間,兩個人一塊兒到了客廳裡去。叫人給白曦端來了一杯冷飲。
看着白曦滿足地一小口一下口喝冷飲,眼睛都幸福得彎起來,高大英俊的男人雙腿交疊,看着她喝冷飲也不吭聲,在白曦意猶未盡地放下手裡的杯子後,這纔看着白曦平靜地說道,“我希望小曦,你可以成爲金家專屬的大師,只爲金家服務。”
這等於是買斷了白曦的職業生涯呀。
白曦頓時沉吟了起來。
系統:“端了鐵飯碗你還沉吟個屁啊!”這垃圾狸貓是不是忘了,她都快吃不上飯了。
白曦矜持地:“做大師的人,一口就答應他這不是太主動了麼?我可是大師!”
系統:“……”它第一次見到饅頭就白開水的大師。
白曦也發現這個嚴峻的問題了。
“一年一千萬。”金總財大氣粗,端詳着白曦猶豫的小臉兒,很誠意地說道。
白曦沉默了。
她就想給個幾萬塊就滿足了。
沒有想到金總竟然這麼大方。
“太,太多了。”這句話說完,白曦真想抽自己的嘴!
看見她後悔得恨不能撓牆,卻還努力凍死迎風站絕對不把方纔的話給吞回去,英俊的男人的眼裡露出一抹細微的笑意,滿不在意地說道,“不多。這是外面的行情。你也值得這一千萬。”
雖然因爲他從前最討厭封建迷信,其實也不知道這些江湖術士的行情是多少,不過忽悠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大師是絕對夠了。看見白曦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他哼笑了一聲,垂頭又點了一根菸咬在薄脣裡說道,“不過,你要住到我家裡來。”
“爲什麼啊?”白曦茫然地問道。
“如果金家發生什麼怪事,你也可以第一時間就保護我們。”
金卓吐出涼薄的煙氣,看着白曦帶着幾分笑意地說道,“金家人口很簡單,我的弟弟和妹妹,還有我祖母,他們是我的……珍寶。”
就算是面不改色忽悠小姑娘,可是金總還是咳嗽了一聲,覺得自己被噁心壞了,揉了揉冷硬的眉心,這才帶着幾分誠懇地看着果然被感動了的小姑娘輕聲說道,“小曦,我希望你能住在金家,這會叫我感到很安心。”他一心爲了家人,這對於白曦是無法拒絕的。
因爲失去自己的家人,所以,她很羨慕和睦幸福,彼此珍惜親近的家庭。
“那也行。”反正她就是一個人。
“不用問過你的長輩麼?”金卓看着她問道。
他對一旁的傭人擡了擡下顎,叫他們再給白曦端一碗冰點來。
“就剩我一個了。”白曦小聲說道。
對於這個回答,金卓其實早有猜想。
白曦小小年紀就擺攤賣符,身邊還沒有大人看着,還這樣瘦小爲生活奔波,顯然是家中長輩出了什麼意外不能再庇護她。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在家裡大概是掌中寶,她這樣天真,顯然也確實是被寵愛長大的。
可是卻要一個人帶着一個小鬼賣符。
氣場凌厲,一眼幾乎能看得人戰戰兢兢的英俊男人垂頭吸菸,許久之後,把剩下短短一截的香菸丟在桌子上。
他伸手,摸了摸白曦的小腦袋,冷硬的臉勉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在這張總是嘲諷和冰冷交織,反正就是各種欺負人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情的笑容,金家的傭人們都嚇壞了。
“那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金總摸着小姑娘的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白曦一愣,繼而感動莫名。
“金總是想當我的哥哥麼?”那就幸福了啊。白曦可羨慕金總嘴裡那位被他寵愛得不得了的妹妹了。
沒想到金總還是這麼一位憐貧惜弱的總裁。
她急忙快樂地用力點頭。
“我願意的。”
男人的手微微一僵,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沉默地看了這個開心得不得了的小姑娘很久。
“哥,哥哥?”白曦覺得,自己願意爲了這一聲,給金總打個八折。
“……嗯。”
他得抽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