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被真誠感激了的時刻, 是應該說一聲不客氣, 應該的麼?
如果是紳士一點,那一定會和和氣氣地說一句“你喜歡就好”。
不過胡總覺得自己還沒有修煉成聖人。
四面八方而來的嘲笑的目光還有竊竊私語, 還有眼前那個英俊高挑,奢華體面的男人, 都叫胡白覺得自己在這一刻,被這樣的目光傷害到了。
那種居高臨下的鄙夷。
還有對自己似乎有眼無珠的嘲笑,簡直叫胡總覺得心都要裂開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白心覺得此時此刻的感覺不錯, 因此勉力地容忍了林總的賊爪子。
這傢伙打從發誓爲了結婚證而努力之後, 越發地得寸進尺了。
這搭在自己腰間的手, 竟然還偷偷用指尖兒輕撓她的腰間。
“我請他來的,得叫他見證一下咱們的感情是不是?”林隨噗嗤一聲笑了,垂頭含情脈脈地說道。
白總一下子就爲了自己和林隨有什麼感情而迷茫了。
“姐,怎麼了?”白曦拉着冷展走過來了。
此刻, 酒會之中大家的目光, 都有些羨慕地落在白家姐妹的身上。
這纔是人生贏家。
姐妹兩個把冷總和林總吃得死死的, 看了很叫人嫉妒的好麼?
“哦,你也在啊。”白曦掃過臉色難看的胡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胡白的西裝,捂着嘴角若有所思地說道, “胡總,我記得這套西裝……是你沒離婚前買的吧?怎麼啦?這都二婚了, 怎麼還穿從前的西裝呢?您太太那麼溫柔, 那麼賢惠, 那麼有審美,不給你買幾套西裝取代一下你曾經不怎麼開心的回憶呀?胡總,那你的新太太都在家裡做什麼啊?連丈夫的西裝都打理不好,審美還得靠前妻啊?”
黑髮女孩子嘴巴就很壞了。
大家就又都知道了,這還是個脾氣不怎麼樣的小姑娘。
冷展在這個時候垂頭,親了親白曦的發頂。
哦……冷總就喜歡這一款的。
“我是不是破壞你的酒會的氣氛了?”白曦還仰頭對冷展問道。
“你開心就好。”冷展目光之中露出幾分溫和。
圍觀的受邀嘉賓們都覺得受不了這兩位的肉麻了。
白心的嘴角微微挑起。
“我,我沒有……”陳琳琳哪裡見過這樣針鋒相對的陣仗呢?她覺得自己委屈極了,畢竟,胡白最近資金緊張,所以來不及叫她爲他打理新的西裝,才穿了從前的那些。
她的心裡也很不自在,因爲胡白的身上到處都是白心的審美還有喜好留下的痕跡,她只是爲了丈夫在勉強忍耐。可是在這個時候被白曦揭破,她的眼眶忍不住發紅,聲音也顫抖嘶啞起來,哽咽地說道,“我只是……”
她想說胡白最近沒錢,卻看見胡白霍然垂頭,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小三在我面前沒有資格說話。”白曦笑嘻嘻地對她說道。
陳琳琳脆弱的心靈簡直要被這一句話給擊碎了。
在今天的酒會上,來來往往都是很有身份的人,以後也是她的往來對象。
可是白曦一句“小三”,就叫她看見了很多人眼中的鄙夷。
“我們,我們已經結婚了。”
“結婚證現在誰還在乎呀。”白曦笑了笑,對含淚欲滴的清麗美人和氣地說道,“反正胡總都離過一次婚了,以後你可要小心了,小三之後,誰知道有沒有小四小五呢?”她這話就壓低了聲音,只有胡白和陳琳琳聽見,陳琳琳只覺得心裡劇痛,幾乎無法承受白曦厭惡的眼神,還有那酒會之中傳來的各種低低的嘲笑的聲音。
她本以爲她才應該是勝利者,白心纔是會被人嘲笑的那一個。
畢竟,被人搶了老公,還被離婚,甚至老公很快就娶了初戀情人,這聽起來多麼的悽慘?
可是白心此刻,因爲林隨在她的身邊鞍前馬後,卻更加耀眼矜貴,高高在上。
“好了,不要說了。”胡白心煩意亂,覺得氣悶無比。
他在這一刻多麼希望陳琳琳伶牙俐齒,至少也能夠反駁白曦,叫自己看起來體面一些。
可是她連吵架都趕不上白曦,被白曦這樣羞辱。
詩情畫意有什麼用?
“林總,那祝賀你。雖然我和白心沒有緣分,可是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過得很好。”胡白勉強撐起了一個非常有風度的笑容,將只知道掉眼淚看起來叫人笑話的陳琳琳給拉到身後去,見林隨勾了勾嘴角戲謔地看着自己,平靜地說道,“對於白心,我無法說得更多。只是也希望彼此都能夠幸福平安。就算是分手,也可以做朋友。”他到底在商場上縱橫多年,這點虛僞還是有的。
“心心可不會和你做朋友。”林隨就笑了。
他看見胡白用力張大了眼睛,挑眉,笑着問道,“你配麼?”
“什麼?!”
“胡總,小曦從前有一句話,我覺得很合適。”林隨頓了頓,對胡白溫煦地擡了擡下顎,點了點陳琳琳的方向,“你也就配這樣兒的。”
他的眼底帶着幾分冰冷,輕聲說道,“而且,沒有人能夠在傷害到她之後,還當做沒有事情發生。胡總,”他猛地拔高了聲音,居高臨下地看着震驚無比的胡白冷冷地說道,“冷氏集團我管不着,可是我所在的林氏會全面拒絕你的公司。當然,我做生意,並不在意合作伙伴是不是品德敗壞。不過……只有心心,誰傷害過她,我就永遠都不會和他有任何往來,你懂了麼?”
他就不說什麼光明正大的“人品不好不能合作”,就直接告訴胡白,他傷害過白心,所以人家就拒絕合作了。
白心一愣,忍不住微微擡頭,看着林隨的側臉。
那張臉褪去了幾分嬉笑,變得嚴肅冰冷,卻叫白心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個笑容來。
“愛上我了沒有?”林隨突然從嘴角擠出細細的聲音。
“有點了。”白心含着笑意說道。
林總覺得通往民政局的光輝大道已經走了一半兒了。
他的眼睛微微一轉,又撓了撓白心的腰間。
“是不是更想睡我了?”
“沒錯。”白心笑着說道。
“明天早上民政局見?”林總大喜
白天民政局,晚上直接就可以一塊兒回家了呀!
“我覺得我姐突然變得特別肉麻。”白曦就看見自家大姐裝模作樣地垂頭思索,把林總給急的……都顧不得面前的胡白了,就趴在冷展的耳邊踮腳小聲說道,“不過林總真的很會抓住機會。你看看,就這麼一件事,就叫我姐真的感動了。”
她能夠看得出白心眼底的動容,自然也看得出白心心裡已經是願意結婚了。所以,她就多了幾分小羨慕。冷展垂頭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兒,擡頭看向胡白的方向。
“冷氏也不會和你合作。”
胡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冷展。
“冷總,我們的策劃案是有競爭力的。”
“我知道,不過我早就對你說過,我不會和一個品德敗壞,毫無誠信的人合作。更何況,你連我的未婚妻都不尊重,我無法看出你會尊重我。”
未婚妻?
什麼未婚妻?
連白曦都驚呆了好麼?
白曦仰頭嘴角抽搐地看着她家初戀。
林隨也覺得他展哥太過分了。
連這都要爭?
好吧,他還不是白心的未婚夫,這一波輸了。可是明顯論起結婚,他比冷展一定會更早啊。
“也行,我是你的未婚妻。”白曦覺得冷展拒絕胡白的樣子帥氣極了,聳了聳肩膀,一副拿冷總沒有辦法的樣子,其實心裡開心得不得了。
圍觀衆人就覺得胡總似乎是……很像是被一遍遍在身上刷取經驗的小怪,冷總和林總瘋狂地利用他來刷滿了各自戀人的好感值。
這麼想,胡總的確慘了點兒。
“雖然冷總這樣說,可是我還是希望日後冷總能夠改變今天的態度。”胡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幾分黯淡。他之所以能夠做出對冷氏更有利的策劃案來,就是因爲爲了能夠拿到和冷氏的合作,因此壓縮了自己的全部的利益。
可是就算這樣都行不通的話,他就真的無法再讓出更多的條件。一旦被冷氏拒絕,他就知道,在這酒會之中和冷氏有合作關係的公司,都不會再和他有什麼往來。
本以爲冷氏酒會邀請他是爲了緩和彼此之間的關係還有友誼。
可是如今看來,冷展和林隨竟然是爲了把他拉到衆人面前,明確地,昭告天下一樣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對自己公司的態度。
胡白的雙手發顫。
他已經在公司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還有幾個年薪很高,從從前公司帶出來的精英。
每個月公司的週轉都不小,如果沒有進項,那隻會坐吃山空。
他閉了閉眼睛,覺得心裡有些惶恐。
“阿白,咱們走吧。”陳琳琳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了,拉着胡白害怕地說道。
她怯生生的樣子,總是叫人憐惜的,可是胡白此刻看着她只會流眼淚,卻覺得心裡厭煩無比。
但凡陳琳琳能有半點精明厲害,能夠拉攏一些太太夫人還有其他公司的人情,他也不會這樣束手無策。
曾經忙碌公司的事,都有白心跟他一塊兒分擔。
可是如今,哪怕面臨絕境,他的妻子卻只知道哭哭哭,完全想不到爲他承擔一點。
莫名的,山窮水盡一般的胡白,下意識地就看向了白心的方向。
他的記憶裡,白心是不大喜歡掉眼淚的,哪怕在剛剛開始創業,受盡白眼委屈又欺辱的時候,白心也依舊挺直了自己的後背,然後奮力地拼搏。
那個時候,他是多麼的輕鬆,因爲夫妻總是共進退的。
可是如今的妻子,除了抱怨家用太少,不能每天看書花花閒情逸致,還不能爲他在交際圈裡交際往來,還有什麼用呢?
胡白覺得疲憊無比。
他踉蹌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白心一眼,又回頭輕描淡寫地看了如今的妻子一眼。
陳琳琳被這一個眼神看得渾身發冷。
那是一個很嫌棄,很不滿意的目光。
曾經……丈夫柔情蜜意地抱着自己抱怨着妻子的冷淡還有強勢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她的丈夫,她的愛人,這是……嫌棄她了?
“阿白?”她覺得很可怕,更可怕的是此刻圍繞在白心身邊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明顯是覺得她很低賤不要臉,還嘲笑她上位了也上不得檯面的目光,叫她瑟瑟發抖。
在她的眼裡自認爲是美好的愛情,可是在別人的眼裡就是那麼的低劣無恥。
“該告訴你的,我已經都說了。”林隨看着胡白和聲說道,“請胡總你過來,就是爲了叫你知道日後不要再浪費心思在和冷氏與林氏的合作上。現在,這個酒會並不歡迎你,請你體面一些離開,你說呢?”他勾了勾嘴角,看見白心微微點頭,頓時眼睛裡露出明亮的光彩。這是一種無法壓抑的喜悅,幾乎叫他在胡白轉身的時候就忍不住興奮地問道,“你答應和我結婚了?!”
胡白轉身的臉色陡然蒼白,不敢置信地回頭去看白心。
美豔自信的女人挑眉,看着林隨笑了,點頭說道,“答應了。”
胡白俊秀的臉微微扭曲,說不清此刻,看着被衆人圍繞在中間開始賀喜的那對男女,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
不僅是憤怒,還有……似乎真的失去了什麼,他以後無論怎樣,都無法挽回回頭的後悔。
“請你嫁給我!”林隨突然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天鵝絨小盒子,打開,裡面是璀璨華美的一枚很漂亮的鑽戒。
“這都是我的功勞。”這戒指的尺寸,還是白曦告訴林總的呢。
白曦趴在冷展的手臂上,去看林隨已經單膝跪地,不由感慨地說道,“真是隨身攜帶呀。”
隨時都能求婚,林總也是拼了。
“套路而已。”冷展鄙夷地看着林隨跪在白心的面前,擡高了手裡的盒子。
白心矜持地伸出修長的手,林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顫巍巍將那枚鑽石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當白心接受了他的戒指,這一刻,林總才真正地感覺到自己的身份穩定了。
“謝謝你,心心。”他起身擁抱自己的未婚妻。
一旁,已經有一些湊熱鬧的年輕人要求親一親什麼的了。
胡白的臉色蒼白,眼前發黑,努力勉強穩住了,看着白心的紅脣吻在林隨的嘴邊,英俊的男人熱情奔放地轉頭吻住她,動了動嘴角,竟然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曾經,那都是屬於他的……
“阿白,咱們走吧。”胡白對白心的關注,叫陳琳琳覺得心裡痛苦死了。
她想不到丈夫竟然還其實對前妻念念不忘。
是不是就因爲還想着白心,所以……他纔會把白嵐留在家裡,還叫她去侍候白嵐?
陳琳琳突然不寒而慄,幾乎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胡白的心裡,還有他曾經不屑一顧的前妻的位置。
白心把白嵐擺在她的家裡,就是一種示威,是叫她知道,哪怕她離婚了,可是白家的影子卻在胡白麪前無處不在。
她竟然還要給白心的妹妹當保姆?!
清麗柔弱的女人幾乎不能呼吸,幾乎是逃難一樣,用自己從未有過的力氣,把胡白從輝煌明亮得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酒會上拉了出來。
落荒而逃。
白曦一邊兒看着白心和林隨在衆人之間被祝賀,一邊看着陳琳琳拉着腳步踉蹌的胡白走了。
她覺得這一天自己滿足得不得了。
“謝謝你,我很開心。”她仰頭看着冷展,又忍不住去看姐姐,“我姐姐也很開心。”
“那你也願意嫁給我麼?”
“我還上學呢。”
“先訂婚?”
白曦突然警惕了。
“你不是也帶着鑽戒吧?”她急忙說道,“我可不搶我姐的風頭啊!”
冷展並不覺得失望,俯身,在圍攏在白心和林隨的衆人身後,從懷裡取出了鑽戒。
很漂亮璀璨,光華流轉。
“你方纔已經承認是我的未婚妻,這枚戒指,你戴上就好。”他看着白曦輕聲說道,“慶祝訂婚這種風頭讓給他們。不過,我們結婚的時候,會是最盛大的婚禮。”就叫林隨得意一下,不然最近這兄弟都不大有精神幹活兒了。
迎着他的目光,白曦一愣,繼而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爪子。
“好呀,我願意。”她覺得指尖兒一點冰涼,一枚鑽戒,就落在她的手指上。
冷展露出幾分滿意,握緊了她的手,親吻她的額頭,虔誠而溫柔。
白曦覺得很甜蜜,又覺得很快樂。
這份快樂,就延續到了冷展和林隨送她們姐妹回家。
林隨磨磨蹭蹭地再三和白心約好明天去民政局,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冷展猶豫了一下,看着跟在自己身後戀戀不捨送自己回去的白曦突然問道,“你還想睡我麼?”
白曦逆着月光,呆呆地看着猶豫着,露出一個吃虧表情的冷總。
“我可以先不要結婚證。”
白曦覺得難得竟然會有不要結婚證就願意給她暖被窩的男人了。
看看林總,那小氣巴拉的,明明都訂婚了,戒指都戴上了,都很擔心白總睡過不認,大晚上的都走了。
“我會負責的!”
漂亮的黑髮女孩兒豎着自己的小手,義正言辭地發誓,拉住了自家未婚夫的手。
“就……別回去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