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 還有什麼吩咐麼?”白曦繼續微笑。
沈磊長時間的沉默之後, 突然開口問道,“你爲什麼叫我沈總?”
之前還叫磊哥的呢。
白曦頓時呵呵了。
就這種擅長內心戲的有錢人, 喊一聲沈總都以爲她想要和他發展點兒什麼,這要是嬌滴滴地喊一聲磊哥,那這沈總還不得以爲她想要那啥啥他啊?
她纔不幹呢。
“還是叫沈總親切一點。”白曦看起來很溫和,男人坐在她的面前,微微擡頭看見對自己笑得格外沒有一點心懷叵測的小姑娘,抿了抿嘴角把面前的小盒子往白曦的面前推了推, 臉色微微發黑地說道, “這玩意兒放在我這裡沒用。就當是給你的工錢。”他把價值昂貴的粉鑽當工錢給白曦,白曦覺得自己大概是身價最高的一個鐘點工了。她搖了搖頭,想了想努力和氣地拒絕說道, “太貴重了。我覺得我的工作沒有能得到它的價值。”
“你說你喜歡它。”沈總銳利的眼睛看着白曦。
白曦還是搖了搖頭。
沈總再次沉默了。
“如果你不收我就把它扔掉。”
“那是你花錢買的,無所謂。”又不花白曦的錢, 丟掉了白曦也不心疼是不是?
“白曦,你是不是和我裝傻?”男人本來不是一個隱忍的性子,見白曦乾乾脆脆的拒絕, 霍然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微微挑眉的漂亮女孩子的面前。
他的目光銳利黑沉,垂頭看着白曦的時候, 那一小片空間都彷彿被抽去了空氣, 令人窒息。白曦突然覺得不自在, 下意識地退後了一點, 卻看見他的手擡起來,輕輕地搭在她的頸窩旁,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地拂過了她雪白嬌嫩的肌膚。
白曦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我想和你談戀愛。”男人低沉的,帶着幾分沙啞魅力的聲音在白曦的耳邊傳來。
白曦頭疼死了。
她屏住了呼吸,恨不能揉一揉自己的額頭。
“沈總……”
“你可以不答應,不過以後你都要記得,我在追求你。我不是對你毫無瓜葛的人。”沈磊俯身,呼吸與白曦的頸窩近在咫尺,他的呼吸都噴薄在白曦的脖頸上,壓低了聲音說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可是我從不吃素。”他的眼底帶了幾分戲謔,見白曦就跟一隻兔子似的眼底帶了幾分驚詫慌張,一雙眼睛陡然都圓了。雖然努力露出一副不在意,很平常的樣子,可是她卻僵硬得不得了。
“不會是沒人和你告白過?”他的嘴脣幾乎貼在白曦的耳邊輕聲問道。
白曦握緊了拳頭,心裡怒了。
不帶戳人家傷疤的。
她之前就是沒人追,怎麼了?
“那很好。我從前也沒有對別的女人告白過。”
“那你跟男人告白過麼?”白曦突然問道。
正帶着幾分笑意的男人陡然臉色陰沉了起來。
“女人,你在玩火。”竟然懷疑他和男人告白,信不信他現在就把她給就地正法了?!沈總氣得要死,本來昨夜就輾轉反側一直在糾結自己竟然違背了職業道德。
在職業道德已經變成沈總心中的廢紙的今天,還有什麼比自己要追求的小姑娘擠兌自己擠兌得不行更生氣。他磨牙,見白曦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突然側頭,炙熱的脣壓在她的眼角。看見小姑娘又僵硬了,他飛快地退出幾步。
果然,下一秒這小姑娘的撩陰腿就踢過來了。
“你真是狠心的女人。”既然撩陰腿,不怕毀了她下半生的幸福麼?
“多謝你的告白,不過沈總,你是個好人。”白曦就順手給沈總髮了一張時下最爲流行的好人卡。
“什麼意思?”只可惜沈總不趕流行,還沒有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頓了頓皺眉說道,“難道我是好人還錯了?你不想嫁給好人?想和你姐姐一樣嫁一個混蛋?”
他當然知道蔣薇爲了什麼私奔,雖然蔣家別墅裡的保鏢都有職業道德,不會泄露僱主家的隱私,可是沈磊是多麼聰明的人,從蔣薇自己的隻言片語裡都聽得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蔣薇私奔鬧得那麼大,他裝傻也是不可能。
白曦無語了。
“我是說我只能拒絕你了。”
“爲什麼?”
“我比你更有職業道德一點。”白曦緩緩地說道。
英俊的男人站在矮矮的玻璃桌前,看了白曦很久,冷酷地開口。
“那從今天開始,你被解僱了。”高高在上的冷酷無情的僱主先生一下就解僱了不肯被自己潛規則的鐘點工。那副冷酷無情的樣子,非常有霸道總裁的氣勢。
白曦就看着這突然變得幼稚起來的沈總,無奈地嘆氣問道,“沈總,你真的要這樣胡鬧麼?”她看見男人對自己冷笑,慢吞吞地從自己的小挎包裡往外摸東西,摸出了一張卡,沈總的眉尖微微一皺。摸出了一串亮晶晶的鑰匙,沈總的眼睛眯了起來,手臂僵硬。
“那這些我都還給你。”都被解僱了,也是慘,白曦把這些都還給他。
一隻大手捏在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腕上。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男人強硬地說道。
白曦驚呆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可是這是你家的鑰匙!”她不明白她都跟沈總沒關係了,爲什麼還要被他往自己的手裡塞家裡的鑰匙。
這真是她見過的最難纏,最不好侍候的僱主。
“歡迎你隨時來我的家裡。對了,明天晚上我要吃宮保雞丁。”沈總一副平常的樣子,看白曦站在那裡用看異形一樣的目光看着自己,挑眉,淡淡地說道,“你的確被我解僱。不過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沒有了僱傭關係。我不是窩邊的草。從今天開始,你還像從前一樣來我家幹活兒。卡就隨便刷,無所謂。”
他俯身把桌子上的小盒子蓋上,轉身塞進了白曦顫抖的手裡,俯瞰她。
“如果你不收,我會天天去蔣家吃飯。”
“你威脅我?”白曦沒有想到這年頭兒,原來要送出鑽戒,還要威脅一個小姑娘。
“我在追求你。我喜歡你。”沈磊坦率地說道。
白曦不吭聲了。
“鑽戒我不會要的,如果你一定要給我,那麼沈總,以後我們之間大概朋友都做不成,我不會再和你之間有什麼瓜葛。”
她的確很喜歡這枚粉鑽,可是就算是再喜歡,她在沒有接受一個男人的追求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問他要這樣價值連城的珠寶。她伸手把小盒子重新丟進沈磊的懷裡,見他愣住了,平靜地說道,“我不喜歡霸道總裁。如果你要追求我的話,我希望你最先可以尊重我的想法,不要叫我爲難。”
白曦:“夭壽!怎麼辦?他竟然追求我!”
靈靈八刻板木然臉:“那就談個戀愛試試。”
白曦沉默了片刻:“討厭,說得真叫狸不好意思。……你覺得他合適戀愛麼?”
靈靈八:“……合適的……吧……”
白曦面對靈靈八勉強的語氣,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聽從自己的判斷。
她覺得談戀愛什麼的,反正這是在小世界,沒人看見,外界隔絕,說起來不會被人發現,還蠻叫理放心的呢。
“可以。”就在這個時候,男人點頭。
他垂目沒有再把粉鑽拿給白曦,而是跟在白曦的身邊在別墅裡到處走。當看見白曦伸手要去拿他牀上的被子出去曬,沈總幾步上前從牀上抱起了鬆軟卻很大的被子,抱着大大的被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同樣面無表情的小姑娘說道,“這被沉,我幫你拿。”
他見白曦無語地只能去拿那顆大枕頭,哼笑了一聲,挑眉,帶着幾分愉悅地和白曦走到了別墅的外面去晾被子。他抖開鬆鬆軟軟的被子往架子上丟的時候,高大修長的身材倒映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白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她看着逆着陽光帶着幾分溫情的男人,覺得心裡很暖和。
“你喜歡曬被子麼?”
“還行。”沈磊點了點頭說道。
太陽充足地曬在被子上,到了晚上,他彷彿能從被子上嗅到陽光的味道。
就像她的味道。
他轉頭看着白曦,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最近有沒有頭疼?”他還是覺得那天白曦頭疼的事叫自己擔心,這件事如鯁在喉,哪怕醫院裡最權威的專家們已經得出白曦沒有什麼事的結論,可是他卻總是會想到那一天,這個看起來很倔強的小姑娘脆弱地蹲在地上,彷彿一陣風都能叫她碎裂掉。
他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指壓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揉了揉,看見她眯起了眼睛,不由繼續給她揉着額頭說道,“如果你還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我就是想到一點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好像是一個人,我應該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我想要記得他,可是卻記不得他的臉,記不清我和他之間到底存在過什麼。可是我的心告訴我,他對於我不是不相干的人。”白曦微微張開了眼睛,她壓低了聲音闡述,努力忍住不要去回想曾經自己想要想起的事,眼底露出幾分迷茫輕聲說道,“可是我又覺得不可能。如果我真的,真的和他那樣親密,又怎麼會忘記他呢?”
雖然零零發總是渣狸渣狸地叫,可是白曦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渣。
她珍惜很多很多的東西,也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對不起過誰。
她的嘴裡明明提起了另一個人,而且彷彿纂刻在心底,沈磊的心底卻並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嫉妒。
他一瞬間只覺得心中酸澀又柔軟,很傷感,可是卻又很安慰。
“如果他知道你記得他,想必心裡會很高興。”他壓低了聲音,把白曦推到了院子裡的一個小躺椅上叫她躺下,在躺椅的一側俯身,修長的手指壓住了她的額角輕聲說道,“你不記得,這並不是出自你自己的意願。如果他知道你這樣努力想要記得他,甚至會傷害你自己,叫你痛苦。白曦,小曦,我想他寧願你不要記得他。”他的聲音低沉,白曦覺得這低沉的聲音一直落進自己的心底。
“可是對他不是很不公平麼?”
“他不會在意這種不公平。就算是你忘記他,可是他記得你,一定會回到你的面前,再次和你相遇。”
“我不想叫他這樣辛苦。”白曦茫然地說道,“其實我覺得這樣做很奇怪。我不記得他,那他就不要這樣辛苦,總是一遍一遍地回到我面前呀。我想他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優秀的人可以去尋找另一個不會忘記他的人,這樣不是更輕鬆麼?”她覺得沈磊說的話真的很奇怪,很心酸,很叫人心疼,垂着頭輕聲說道,“這樣做不公平。對不對?”
她不知道是怎麼了,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她真的覺得如果真的,那個記憶裡的陸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或許就是一種不公平。
憑什麼她可以茫然無知地一直一直這樣任性呢?
“因爲你是任何‘別人’都無法取代的。”沈磊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這些話也覺得自己說起來莫名其妙,可是卻又覺得,這本就是他的心聲。
或許是因爲……他看見躺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就心裡變得柔軟又憐愛的緣故。
“那他真是太傻了。”白曦輕聲說道。
對於傻這個詞的理解,顯然沈總和她完全不同,不過沈總正在努力吃這口草,所以明智地沒有反駁她。
他只是哼笑了一聲,見白曦很舒服地閉着眼睛躺着,這前鐘點工顯然在自己的別墅過得很愜意,沈總突然面無表情地擡頭,目光冰冷地落在了別墅的一角,那裡的一個攝像頭頓時飛快地轉移了角度,不再八卦兮兮地假裝無意地來回掃過他和白曦這塊地方。
看見小弟們竟然這麼有精力,沈總的臉色陰沉,一邊板着臉給白曦繼續按摩,一邊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佔地很廣的別墅的園區。
花草樹木的,該叫他們繼續幹活兒了。
還有,以後叫小弟們買菜,免得白曦去買,還要費力拎回來。
“我怎麼叫你給我按摩上了。”白曦舒服了一下頓時回過味兒來了,急忙從躺椅上起來,看着哼了一聲和自己坐在一起,很有死皮賴臉風格的硬朗派沈總,嘴角抽了抽就擔心地問道,“你今天又不去公司,真的可以麼?”
這沈總三天兩頭地不去,白曦就很擔心他了。沈磊卻沒有在意,靠在了躺椅上,悠閒地把玩手裡精緻昂貴的打火機,修長的手指反覆地開合打火機的蓋子,看着火苗一跳一跳,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麼,他們可以自己搞定。”
他反而看向白曦。
“你的鑑定結果是不是拿到了?”
“你怎麼知道?”
“你在珠寶展上叫蔣總給你買了不少珠寶,如果鑑定結果沒有拿到,你怎麼可能願意叫蔣總給你花那麼多錢。”
白曦倔得不行,一天沒有明確是蔣家的女兒,哪怕人家早就把她當女兒疼,依舊不會放肆。沈總堪稱目光銳利了,白曦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這樣觀察入微,並且真的瞭解自己的秉性,點了點頭說道,“我的確知道。”她頓了頓,想要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白曦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會把這些話對沈磊傾吐,抿了抿嘴角才艱難地說道,“你看見的,媽媽對我總是很虧欠的樣子,甚至叫蔣薇也要讓着我。可是我不明白……我的確是在家裡被人偷走,爲什麼我媽就像是犯了大錯,甚至還有一點遷怒蔣薇的樣子。”她露出幾分糾結輕聲說道,“我不想去問這些。她以爲我不知道,可是我看見她一直在吃藥。精神方面的藥。我不想刺激她。”
“有可能是因爲她愧疚。”見白曦詫異地看着自己,沈磊平淡地說道,“你說那天有人來搶蔣總的孩子,可是你應該想一想,那個時候蔣總在上班的話,如果傭人們反應不及時,那麼那個時候正面面對無聲無息潛入蔣家的犯人的,應該只有犯人進入嬰兒房時的你的母親?”
這或許只是揣測,並不能當真,可是白曦卻聽住了。
她屏住了呼吸一會兒,輕聲說道,“可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無法一下子護住兩個女兒。”
或許真的就是這樣。
那個時候蔣家還沒有安保人員,熟悉這棟別墅的歹徒很輕鬆地避開人闖進嬰兒房。
蔣母在那個時候無法抗衡窮兇極惡的歹徒,只能護住一個。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女兒被搶走,所以纔會精神崩潰,所以纔會有現在的種種。
她覺得蔣薇的嬌養,是建立在白曦被人搶走上,所以纔會對蔣薇不滿。
她覺得對不起白曦,所以纔會不肯提及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唯恐白曦怨恨她?
真是想太多了。
“如果是這樣,那其實我不會怨恨她。她想多了。”白曦坦言地說道,這些事又不是蔣母造成的。
看見她寬容的臉,沈磊英俊的臉上露出細微的笑意。
“一直以來蔣家真的安保很差。”
白曦震驚地看着這位沈總。
沈總他還記得蔣家的保全業務現在是在他的公司的吧?
黑自己的公司?
“你!”
“不如你搬到我家。很安全,真的。”沈總在白曦陡然扭曲的目光裡,圖窮匕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