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都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展局這樣高度的評價與期望。
她就趴在展恆的懷裡睡了。
別以爲殭屍就不睡覺了。
那個什麼……那原先在地宮棺材裡的時候難道還能天天修煉吶?
絕對不能夠的。
一半兒修煉一半兒睡覺, 這纔是殭屍的正確養成方式。
小殭屍可會保養自己了。
也大概是因爲這樣, 小殭屍雖然比自家親哥更早變成妖怪, 可是現在卻遠遠不及她哥的實力了。
不過實力這種東西夠用就行。
她覺得這一回自己的身體暖暖的,不再如在地宮時那樣冰冷黑暗,一個人很孤單很寂寞, 反而有人陪, 叫她覺得心底不再那樣空蕩蕩的。
這一覺睡得很開心, 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還趴在男人有力的手臂裡,哼哼着又去蹭自家道士的臉。她小狗兒一樣在自己的懷裡蹭來蹭去, 可是眼睛還呆呆的, 看起來跟沒睡醒似的。一整晚抱着一隻很涼快睡覺很老實的小殭屍, 展恆突然明白自家師叔們對殭屍的愛了。
抱着睡真的蠻舒服的。
他側頭,親了親小殭屍的臉。
白曦一愣, 轉頭又去要親親。
這樣乖乖巧巧主動送上門的小殭屍,展局還能放過?
他不客氣地抱住, 親了一口, 又親一口, 看見小殭屍雖然面無表情, 可是卻明顯高興了。
她還伸出兩隻小爪子去抱男人的脖子。
“恆哥。”就在展恆的眼底越發暗沉, 翻身把嗓子裡發出哼哼聲的小殭屍給放在牀上俯身過去的時候,門口就傳來了自家倒黴堂弟的叫門聲。
這種陰魂不散妨礙他哥戀情的堂弟最討厭了, 展局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 開始思考自家公司在非洲的辦事處是不是需要家族成員去坐鎮什麼的, 一邊把白曦從牀上抱起來。他見白曦對自己的桃木劍避之不及的樣子,挑了挑眉,大手無聲地壓在桃木劍上。
小殭屍的目光頓時凝固了。
他拿起。
漂亮的小姑娘獠牙齜出,發出威脅的低聲咆哮。
他放進了櫃子裡。
小殭屍撲上來親他一口。
她這樣有趣,叫展恆的心裡充滿了柔軟與歡喜,恨不能抱着她永遠都不離開這個房間,叫她不離開自己的身邊。一個小小的親吻就叫他幾乎潰不成軍,在心裡默默地感慨了一下這年頭兒殭屍們這樣可愛還有道士們的活路沒有,展局攬着白曦單薄冰冷的肩膀打開門走出去。
桃木劍和他的氣血相連,除了他沒有人能夠使用,也沒有人能夠偷走,召喚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因此他也並不擔心。不過一打開門,展局沉默了。
門口,一個梳着赤紅色火雞頭的叛逆殺馬特正斜着眼睛鄙夷地看着他。
他看着這個堂弟,內心突然懷疑了一下這堂弟的人生。
“小曦,他沒怎麼你吧?”火雞頭青年撲過來,彷彿在防色狼一樣把堂兄擠開,低頭看着白曦的裙子,見裙子還很完好也不亂糟糟的,這才放心,急忙把自家小殭屍給拉到一旁去叮囑說道,“男人都是狼,千萬不能叫他得逞。你們還沒結婚呢,他始亂終棄怎麼整?”哎呀有一個妹妹真的很操心了,展平一邊陪着小殭屍控訴這些臭男人的種種醜惡和陰險毒辣,一邊拍着自己的胸脯兒保證一定在壞男人的手裡拯救純潔可愛的小姑娘。
白曦心裡對他很同情了。
她就看着這位未來展氏集團非洲部總經理。
“我去廚房看看。”展恆看也不看給自己添亂的堂弟,對白曦說道。
“……你想對我下毒麼?!”火雞頭青年警惕地問道。
對於這種蠢得沒眼看的傢伙,展恆都同情了一下展夫人。
這看起來是沒法兒挽救了。
考慮再生一個吧。
“呵呵……我就知道我說中了你的內心!你這個邪惡的道士!”展平大聲叫囂,卻見今天的堂兄竟然難得地沒有過來抽自己,而是心情不錯地往廚房走了。
那種很不錯的男人大清早上起牀特有的饜足的表情叫小青年心裡咯噔一聲,他有些憐惜自家的小殭屍沒準兒昨天受到了什麼不公正的待遇,卻覺得自己的衣袖被白白的小爪子輕輕地拽了拽。他垂頭看了看那隻小爪子,又去看白曦。
小殭屍一歪頭。
火雞頭青年默默地擦掉了自己的鼻血,盪漾地帶着她去吃早飯。
早飯早就預備好了,這其實都已經十點了,不過餐桌前空無一人,展夫人據說要睡到十二點,展恆不在,展平就拿餐桌上的早飯來給白曦吃。
他拿什麼,小姑娘就垂着小腦袋很乖巧地吃什麼,雖然臉色慘白有點兒滲人,不過乖乖的,叫幹什麼就幹什麼真的很可愛了。展平自己也不吃了,忙着給白曦拿東西,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她乖巧的樣子。因此,當展父走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沒出息的兒子對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發花癡的醜態。
他頓時冷哼了一聲。
不過這種展露父親威嚴的舉動,沒有引起一個更多餘的目光。
白曦根本不會理睬這種貨色,當然,展平更不可能。
“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展父今天還是帶着展天一起過來,看見展平的腦袋又換一個色兒,頓時氣得不行。
這種天天不學好的孩子簡直叫他丟臉到了極點,特別是不久之前展平頂着一個綠腦袋招搖過市的時候,他在展氏沒少聽自己的那幾個不省心的兄弟的嘲笑。此刻見他這個顏色也夠醒目的,頓時上前對這展平呵斥道,“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顏色?!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關你屁事。”殺馬特小青年永遠是直接乾脆的。
展父被氣得心口疼。
“我是你爸!”
“那你喜歡之前的綠色兒啊?就是你喜歡綠唄?”展平還是反脣相譏。
展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說吧,今天又來幹什麼來了?天天來煩,不覺得自己很討厭麼?你看看,因爲你們倆,我們小曦吃飯都不香了。”火雞頭青年聲情並茂地憐愛着自家的小殭屍,小殭屍慢吞吞地吃着面前的一塊玉米蒸糕,覺得沒什麼味道。
她面無表情地啃着啃着,小腦袋歪了歪想要知道自家道士去了哪裡,完全沒有把身邊這對父子放在心上。展父卻對白曦更另眼相看,他雖然不敢跟蹤展恆,可是卻聽展天說昨天展恆把這小姑娘給帶去管理局工作。
據說以後還是正式編制,不是臨時工。
他的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期待來。
“打攪白小姐吃飯了。”展父笑眯眯,慈愛地說道。
上一世的時候,他可沒有這樣好說話。
上一世的原主沒有和展恆十分親近,她就住在展家這棟別墅裡,沒有來歷親人,被展父當成一個小孤女。
對於一個在自家蹭吃蹭住的小孤女有什麼好客氣的。
更何況他也覺得這小孤女和展平是一路貨色,不要臉地住在男孩子的家裡,因此總是冷言冷語,甚至視而不見。
白曦覺得原主的脾氣很不錯了。
換隻殭屍試試,早吃了他了。
她決定把上一世這傢伙對原主的態度悉數奉還,也沒有理睬他這帶了幾分討好的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拿自己的後腦勺對着這個雖然年長卻依舊有着幾分英俊的男人。
見展父有點尷尬,殺馬特小青年頓時精神抖擻!難道不能反抗黑心堂兄,還不能欺負欺負渣爹麼?他的每一根火紅色的髮絲都充滿了叛逆和戰鬥的精神,哼哧哼哧冷笑說道,“倒貼巴結也沒用。就你們那點兒不要臉的真面目小曦那天晚上都看見了。還有啊,少跟小曦套近乎,要不要臉呢,你個變態大叔。你是不是對我家小曦有想法?”
他迅速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你!”
“怎麼了?你人品不好,出軌家庭還弄出私生子,我擔心你圖謀不軌。”展平眯着眼睛冷冷地說道。
他還下意識地去看展父身後沉穩不語,只是臉色有些疲憊的展天。
他雖然腦子笨聽不懂很多的話,可是昨天和白曦她哥說話的時候也聽出來了,展天就是白曦想要尋找的前世的戀人。這王八羔子算個屁的戀人,第一世就已經變心,之後就開始叫他家小曦傷心,然後到了小曦來到他的面前,他竟然都沒有半點對小曦的感覺。一想到這些他心裡就不高興極了,彷彿自己被背叛了似的。
哪怕這一世的展天並沒有傷害到白曦,可是他莫名地不喜歡他。
“爸爸,不要和阿平吵架,他還小。”
“他還小?他和你同年紀。”
這是什麼光榮的事麼?白曦震驚地看着展父。
這不正說明展父不是個好東西麼?
展天垂了垂眼睛,他看起來是個充滿了剋制還有沉穩的年輕人,並且非常挺拔正直,完全沒有展平的吊兒郎當。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幾分苦澀,對展平輕聲說道,“阿平,我和爸爸今天來,是想爲昨天的事對你道歉。我沒有想到麗麗會那樣做。她爲了我……”他露出幾分複雜的表情輕聲說道,“雖然我並不知情,可是這件事是我害了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等你被妖怪摁在地上差點兒掉腦袋的時候我再原諒你。”
白曦揪了揪他的衣角。
她不想和討厭的人糾纏,也不想聽展平戰鬥他們。
她就想叫這父子倆滾得遠遠兒的,不要影響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
反正別墅裡住着的是他們,展平手裡還有展氏集團的股份,展夫人天天貌美如花的,誰眼紅誰知道。
“行了,我不想因爲這些事和你們天天吵架見面,你們父子倆在外面過得挺舒服的,別來礙眼啊。”展平也不想叫白曦這樣單純的小殭屍天天見到這樣的人,他的眼睛滴溜溜地磚,看着茫然不知,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的展天突然笑了笑,伸手扯了扯他的領帶。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知道什麼叫做禮貌的人,展天沉默地由着他對自己這樣不禮貌,展父氣得夠嗆。
“你給我等着。”展平還對展天放狠話。
“你真是太過分了!”
“再過分也比你天天帶着私生子招搖過市好看多了。生怕沒人笑話你呢。”展平嗤笑了一聲。
他頓了頓,又專注地看着展天英俊的臉,露出幾分嫌棄的樣子。
“你也不怎麼好看麼。”
爲什麼他家小曦從前喜歡的是這樣的人?
真的是一切都很怕對比。
這樣看起來,他黑心堂兄簡直就像是花朵兒一樣美麗。
白曦就看着殺馬特摸着下巴笑得一臉猥瑣。
“夠了,展平。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展父已經忍了這敗家兒子很久了,他臉色冰冷地說道,“我們今天是抱着誠意還有歉意來和你和好,可是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也無話可說。白小姐,叫你看笑話了。”
見這漂亮的小姑娘轉過小腦袋去鑽研牆上的壁畫,展父就覺得這一定是展平在她的面前詆譭自己,更加溫和地說道,“家家都有難唸的經,你不要聽展平的一面之詞。對了,聽阿天說,你要去管理局上班,這是送給你的禮物,祝賀你。”
他頓了頓,笑眯眯地說道,“是阿天親自挑選,希望你喜歡。”
“喂,你是不是不要臉?!”展平一下子聽懂了展父的意思,頓時臉色不好看了。
這莫不是挖他家黑心堂兄的牆角兒吧?
那去非洲的人選大概可以換人了。
他一把搶過展父手裡的一個漂亮的小盒子,打開,看見裡面是很漂亮的水晶天鵝,不是很貴,可是卻是年輕的女孩子會喜歡的樣子。
他冷笑了一聲,決定賭上殺馬特的尊嚴誓死捍衛自家小曦,鄙夷地看了展天一眼,走到門口打開門,擡手把禮物丟了出去。
小殭屍僵硬地,面無表情地擡起雙手,慢吞吞地給鼓掌。
展父臉色頓時一變。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正對展平微微點頭,彷彿是在稱讚他做的好的美貌小姑娘,皺眉,對她輕聲說道,“白小姐,這是阿天的一片心意。你不知道他見過你之後,一直都在說似乎和你認識,對你充滿了好感。”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碰觸白曦的手臂,卻只覺得自己的指尖兒一片叫人心裡恐懼的陰冷僵硬。這種莫名的恐懼叫他下意識地縮回手,卻見那個黑髮,精緻得彷彿人偶,一頭黑色的長髮紋絲不亂地垂在肩膀上,整個人彷彿靜止一樣的小姑娘靜靜地轉頭,用一種叫人感到無比怪異的姿勢看着自己。
她就保持着這種姿勢一動不動,整個人彷彿都不需要呼吸。
展父莫名退後了一步。
“爸。”展天上前扶住了他,卻見那個黑髮的美貌小姑娘已經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伸手,一隻雪白的小手輕輕地拍在了展父的肩膀上。
展父只覺得一股陰冷的,透着彷彿地底潮溼的氣息從他們接觸的部位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裡。
那一刻,心臟彷彿結成了冰,又似乎……他的身體彷彿失去了一種溫暖的氣息。
白曦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愧是千年殭屍,這一巴掌下去,拍掉了展父的一半活人的陽氣。
都說人有三火,拍掉一點不算什麼,不過是火氣弱,因此日後會見到一些正常的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什麼妖魔鬼怪的。
看得多了也沒關係,這年頭兒都是法治社會了,妖魔鬼怪們也是遵紀守法的社會主義妖魔鬼怪,只是看着嚇人了點兒,經常會受到騷擾了點兒,不會傷害人類。不過能看見他們的人類大概也就是會變成個神經衰弱,神經病什麼的。
這也沒殺人放火的,所以小殭屍還是善良的,純潔的,不需要去蹲局子的好殭屍。
“阿天,我覺得……”展父覺得自己似乎在那一瞬間被拍掉了什麼,可是這種感覺卻模模糊糊的,叫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只是哆嗦了一下。他的手有點涼,正扶着展天低聲說話,卻見展恆皺着眉拿着一盤子樣子很普通的新鮮出爐的蛋糕走出來。他端着這些蛋糕走到了白曦的面前,看小殭屍發了壞水兒正美得恨不能尾巴上天,擡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對她說道,“我給你做了蛋糕。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
他頓了頓,側頭看了展父一眼,挑眉,把盤子遞給他。
“四叔,你臉色不好看,吃塊蛋糕。我親手做的。”
他這態度非常和氣,展父頓時受寵若驚,見他對自己這個四叔非常尊重,不由帶了幾分冷意看了展平一眼,拿了熱乎乎的蛋糕。
“你的手藝不錯。”他還沒吃,先讚美了一聲。
展局勾了勾嘴角,看他。
第一次做東西,展局的心情也很緊張。
展父微微一笑,擡手,欣慰地把蛋糕送入了口中。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凝固。
他看見了天國。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