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離開後,宋湉湉回頭看林洛汐的狀態,渾渾噩噩,嘴脣也都咬破了,手上是一道又一道指甲壓出來的紅痕。
宋湉湉看看葉初一,接到她的眼神,葉初一點點頭,帶三個姑娘去了一間安靜的客房。
之後便不得不返回宴會會場,而周天舒則在客房外找了把椅子,不遠不近的守着。
見男人們都離開了,看起來溫婉卻要強的林洛汐才抱着宋湉湉和孟佳佳嚎啕大哭起來。
“那是我爸爸,我也曾從小仰望他,討好他,只希望他也能像抱着林雪那樣抱抱我,可是從來沒有,我以爲他只是更愛妹妹,沒想到他是真的,完全不愛我。”
“楊西,我倆一起長大,從幼兒園就是同班同學,他說他會愛我一輩子,海誓山盟還在耳邊,轉眼間我妹妹孩子都有了。你們說,別人的東西就那麼香麼?搶別人的東西就那麼開心麼?”
林洛汐哭着,嘴裡說了很多,成年人的崩潰就在這麼一瞬間,從目前的冷漠,父親的漠視,說道學校裡妹妹也敗壞自己的名聲,還讓很多人認爲自己惡毒的欺負妹妹。
這麼一說,宋湉湉的眼淚也忍不住:“家業是我媽媽,房子是我媽媽的,那個男人是上門女婿你們知道不?”宋湉湉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完全不顧形象。“可是那個老妖婆天天說我是賠錢貨,拿那個比我小半歲的私生子當寶貝。”心冷到極點,連爸爸和奶奶都不願意叫了。
“我八歲那年,我媽死了,自殺,只留下了我,她以爲已經長大,卻被迫一夜之間成長的我。她以爲那是對那個男人最大的報復,可是呢?她死了那私生子的親媽就住進了家裡,我被趕到了最偏僻的屋子,我剛十八歲,他就想給公司改名字,拿個文件頤指氣使的直接讓我簽字。她報復了誰呢?她只報復了她自己……和我……”
說着,宋湉湉完全不顧及形象的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左看看又看看,沒找到可以擦手的東西。
孟佳佳看到宋湉湉的動作,從小提包裡又拿出了一方手帕,默默幫她擦了乾淨,孟佳佳眼淚也一直在流。
她曾委屈,以爲這世間,只有自己最慘,如今再看,沒有誰的日子是一帆風順的。可是,黎明不是還是到來了麼,比如宋湉湉,那自己也是可以的。只有我自己強大起來,纔是一個人的底氣,曾經的自己只想走捷徑,藉着別人的成果快速向前,可是別人又何其無辜呢?
林洛汐也用之前孟佳佳給的手帕擦擦眼淚,這一天受的打擊太大,哭的完全止不住,還不自禁打了個嗝,然後看看愣住的其他兩個姑娘,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後來呢?”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小看女孩子的八卦之心,林洛汐不是一個夾纏不清的人,她是受了打擊,可是發泄過後,這些事情就過去了,那些不值得的人,以後都不會再驚動她心底半分漣漪。
“對啊,之後呢?”孟佳佳也擦擦眼淚追問。宋湉湉懵了,感覺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但是也沒藏着,今晚這氣氛,讓她非常有傾吐欲,情不自禁就說出了這些。
“家業都是我外公的,他就我媽那麼一個女兒,養的嬌氣,她喜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甘願當上門女婿,可是老人看人,總是更精準一些,他臨死前,早就找律師安排好了,家裡的所有東西,到我十八歲都會歸我,之前的時候,那個男人只有管理權,就相當於在公司上班。你們知道麼,哈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宋湉湉大笑了起來,“我什麼都沒讓他們收拾就把他們趕了出去,他想教訓我,我就打他老婆孩子,一羣保鏢拉偏架,最後灰溜溜的走了,那個老妖婆跳着腳罵我是賠錢貨,說後悔我剛出生沒有掐死我,結果轉身就摔了個跟頭,摔掉了牙,可是他心尖尖上的兒子孫子,誰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宋湉湉臉上已經沒了最初的悽楚和憤懣,臉上帶上了狡黠的笑容:“你們說可笑不?”
“哈哈哈”,孟佳佳和林洛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厲害厲害,像你學習,我之前就是太不在意他們了,才容忍他們在我眼前蹦躂,被潑了髒水也不管,總以爲清者自清,可是我忘了,這世間不是誰都有着慧眼的。”林洛汐醒悟。
媽媽是親媽,對自己冷漠點兒,還真能看自己吃虧?奶奶嫌棄自己是女孩子,可是她也沒孫子,也有可是說了,公司肯定是要給自己的,給林雪,可能麼?他們這個層面,沒有說把越過根正苗紅的孩子把家業交給私生子的,不怕外人笑話?
然後兩個人轉頭看向孟佳佳,一臉八卦:“姑娘,你今晚也哭的這麼傷心,有啥傷心事,也和我們說說啊。”
孟佳佳看看兩個姑娘,氣勢瞬間又低了:“沒有沒有……”
“好啊,聽完了我倆的八卦,你還想躲着,你說不說?”說着,宋湉湉就過來抓孟佳佳,林洛汐只能幫忙摁住了孟佳佳。進退不得的孟佳佳,只好把自己之前的經歷也都說了,之後還不好意思的說了自己想走捷徑,如今身敗名裂的事情,順便表達了對葉初一的抱歉。
“沒有誰會在原地踏步,葉先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們青梅竹馬多年,哪怕他不原諒你,想必也不會願意看着你鑽進死衚衕過得太差的,你還年輕,路還長,遠不到自暴自棄的時候。珠寶設計沒靈氣,就找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做,你曾經只是侷限於眼光,如今醒悟並不晚。”
宋湉湉安慰孟佳佳,他們也心疼孟佳佳的經歷,可是錯了就是錯了,這個他們不能代替別人去原諒。
一旁的林洛汐也不停的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卻不知道,葉初一站在門口,聽着裡面幾個姑娘的哭哭笑笑,神色變換,他沒想到,最後懂得自己心思的竟然是今天剛剛認識的宋湉湉。是啊,想過好自己是真的,想讓她不幸是假的。自己的未來是遙遠的遠方,而不是盯着已經幡然悔悟的姑娘,讓她釘死不能翻身。
周天舒也是神色變換,他看着葉初一若有所思的葉初一道歉:“對不起,是我格局太小了,不過如今,我已經遠遠追不上你了。”他笑着,眼裡是真誠的讚美,沒有絲毫嫉妒和不甘。
葉初一拍拍周天舒的肩膀,轉身大步離開。客人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自己親近的人了,他要去看看。一羣人也都累的不行,約好了明天重新給葉初一過生日,本來是個生日宴會,可是重磅消息太多,大腕太多,最後都變成了拉關係談生意的商業宴會了。
最後離開的,是已經重新收拾好了的光鮮亮麗的三個姑娘和周天舒,交換過小秘密,幾個姑娘之間的關係迅速升溫,直奔着閨蜜的方向剎不住車的行駛。
“林姐姐最近會住在我家,家裡就我自己,正好給我作伴,我一個人太孤單了。”宋湉湉笑着說道,也算是給葉初一這個主人一個交代,表示自己會照顧好客人,不會讓她出事的。最後她看着葉初一,笑的燦爛,認真的說了一句:“葉先生,生日快樂。”
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這是葉初一的生日宴會,除了那些親人,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炫目的笑容和自己說生日快樂,葉初一心底泛起說不清的感受,熨帖又心酸。
他伸出手,只看着宋湉湉說道:“那,禮物呢?”
周天舒和孟佳佳見狀,拉着林洛汐就先走了出去。宋湉湉臉有些紅,隨即恢復自然,一派輕鬆:“別耍賴啊,都知道是你生日宴會,來參加的人都是帶了禮物的,在前臺,你自己去找。”
葉初一還是執拗的伸着手,認真的看着宋湉湉,一股不拿到禮物不罷休的架勢。宋湉湉看着這樣的葉初一,孤單,執拗,但是一臉的執着,看起來又奶萌的不行,到底是於心不忍,她看下自己周身上下,只好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項鍊。
項鍊看起來有些年限了,吊墜是個寓意平安的玉葫蘆,晶瑩剔透,玉潤可愛,而吊墜和鏈子的接口,竟然是碎鑽鑲嵌成的精緻的心形。宋湉湉看看,眼裡閃過肉疼,走上前看看葉初一忽然反轉,手背向上的手掌,嘆了口氣,只好親手將項鍊纏了幾圈,戴在了葉初一的手腕上。
沒想到堂堂葉家家主竟然這麼孩子氣,宋湉湉感嘆,卻忽略了葉初一帶笑的嘴角和得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