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上下。”
“你想離開嗎?”
辛優不語,生怕自己說出個想字,就被眼前女人一頓好打。
咻。
風聲飛過,臉上一陣火辣,不用看便知道有血珠滲出。
他怎麼忘了,這人面前也不能不答的,他道:“想。”
鬱婕道:“下去吧。”
辛優不答,出門正好碰見了那人,便點了點頭。
辛受同樣點了點頭,去了慣常練武的地方比了套劍招,辛優爲他喂招,一舉一動間,只差沒有掀翻了這處老宅。
鬱婕正在房裡給教那兩個傢伙書畫的先生遣散費。
那先生在書畫方面頗造詣,又慣是個通情達理的,當即便道:“二位公子若是再多學兩年,便會有所成就,還望小姐回家後好好讓兩位公子勤加練習,若是從故鄉回來,兩位公子若是不棄,我也願意爲他們師。”
鬱婕辭退衆人理由便是回鄉祭祖,以後不再這裡住了。
雖然沒一句真話,有句卻是對的,以後沒人會在這個宅子裡了。
鬱婕嗯了聲以作應答,便直接打開門,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便是請他走了。
西席拱了拱手道:“來日相逢。”
鬱婕道:“好。”
鬱婕收拾了東西,什麼也沒說,便回門派去了。
派中一代新人換舊人,只因爲鬱婕武功不弱外加上有個當掌門的爹,她在派中也是有名望的,住的地方也不錯,她安心進了房間收拾起來,倒也自在。
唯獨一點兒,前掌門沒死就退位讓賢,所以前掌門還住在派裡,加上前掌門還是她爹,兩人自然而然是住在同一間院子裡的。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前掌門已過六十許,即便再與鬱婕不親近,也得提提她的婚事了。
鬱婕笑道:“不用擔心,我同藥王谷的弟子有了婚約,過幾年便嫁給他。”
“哦。”
鬱婕又提了一句:“我自己的婚事自己會上心,不用爲我擔心。”
“也好。”前掌門應了一聲,又問道,“這些年你在做什麼。”
“你不知道?”
“我從沒查過你。”
鬱婕聞言便道:“反正有事,如今沒事了。”
“也好。”
兩人不再說話。
山下,宅子裡。
辛優與辛受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那女人了,不僅如此,就連西席也不來了,他倆雖然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卻找不到人問,何叔歷來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哪知道今日,何叔菜做的異常豐盛,也從後廚出來了,挺和藹一胖子,好像做廚師的少有瘦子。
他道:“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兩人不答,他也不介意,自顧自道:“大小姐已經回家了,我的工錢也就預付到今天,你們要是願意住便住,不願意也沒人管着你們了。”
辛受終於開口,嗓子啞啞道:“她走了?”
“早就走了。”他楞道,“難道你們不知道?”
辛優的一句話無疑是坐實了這個問題,他道:“她可有什麼話留給我們。”
何叔答道:“縱然有,也不可能叫我轉告給你們。”
何叔說罷,同二人吃了這頓飯,拱拱手,便走了,門外的驢車已等了一會兒。
二人見他離去,辛受不由問道:“你也不知道這事?”
“她只是說過,你要是能打贏我,我不僅放你走,還得奉你爲主。”他這麼回答,卻想起了幾天前那女人的問話,也算明白了,恐怕那女人早有預謀。
“合着就我不知道。”
他捏緊了手,修剪得宜的指甲並沒有在掌心留下印子,他心裡卻是極不高興極不舒服的。
心口一點兒澀意不斷涌出,如同毒蛇口裡的毒液,讓人情不自禁的上火。
憑什麼。
憑什麼同別人笑,對他便是非打即罵,倘若是罵也就算了,只是打他,他不明白,她對什麼非要這樣對他不可。
這問題已沒有答案。
現在更好,更是拋棄了他。
他說不清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山莊滅門過後,她陪了他十年,她留在他身上的疤,一遍遍的提醒他,她這人有多可惡,手間腳間的鎖鏈更在提醒他,她從未把他當人看。
可是,這十年最難熬的時候,是她陪着自己的,是她爲自己提供吃的,是她爲自己請來西席先生教導自己,是她讓辛優教導自己武功的。
她折辱了他,她也給過他好意。
在父母不在的開頭十年,更是她夜夜陪着他度過。
無人提及,不代表他不知道。
每夜每夜,都會想起滅門那天的事,鼻尖血腥味久經不散,即便閉着眼,也會聽見那句話——你們就這麼放心把他託付給我,卻沒有想到,一開始就是我找的人來毀了這傲梅山莊,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感情再次埋葬,不管她與辛家到底有怎樣的過往,要緊的是當下,他道:“你打算去哪兒。”
辛優道:“在走之前,我覺得我們應該看看這宅子裡有什麼好賣的,籌筆路費。”
辛受點頭同意,兩人一間一間的找過來,慣常沒什麼好東西,兩人相聚於鬱婕住的屋。
兩人對視一眼,伸手推門,門內空無一人,擺設如舊,最顯眼的便是書桌上的一個小包袱與幾張紙。
辛優自覺近年來練毒功也算是小有所成,縱然上面有毒,應該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他打開包袱,只見這小包袱裡有不少金葉子與銀票,平時只見過銅錢與碎銀子的兩人不禁睜大了眼。
財帛動人心。
原諒他們現在還是小孩子,對金錢有些着迷。
辛優拿起桌上信紙看了一眼便遞過去,辛受接過信紙。
紙上寫到:你我三人有緣相見,買賣恩斷,再無相逢日。辛受,包中有藥,可去疤,勿尋。
辛受將金葉子掀了掀,果然看見下面的一個白玉瓷瓶,打開蓋子有清香,一聞便知道是上好的藥。
他垂目道:“她害我的,這樣就想抵平。”
辛優只要不是對着鬱婕,總是願意多說兩句話,他反問道:“不然呢,她給你吃給你住請人教你文武,無功不受祿,她也讓你奔波瑣事,背上是疤,可她也給了錢也給了傷藥,功過相抵,你還要她怎麼做,難道是跪下說自己錯了?”
也對,他還能要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