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道：“也不知墨白還好不好。”
“你，你是說季大人名墨白。”提起季墨白，小侯爺都不會好好說話了。
他故意偏頭笑了笑，像極了季墨白的笑容，三分自滿，七分自衿。
小侯爺越發愣神。
青黛垂着眼道：“你莫不是不知道，墨白原本有個名字叫季齊，十年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爹換了個名字，改爲季棋，棋子的棋，字墨白。”
“是他，果然是他。”小侯爺嗓音裡都帶了兩分喜悅。
“你認識他。”
“是了，我十年前見過他一面，那是他叫季齊。”
騙子，謊話。
青黛心中想着，口中說出的話卻是萬萬不一樣的，他道：“也對，墨白這幾年長大了，模樣是變了。”
小侯爺口中一噎，心中說不出的厭煩，不知怎的，他心裡就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急躁。
他口中道：“怪不得，我好幾次看他，都覺得他熟悉。”
他不欲和別人多說季墨白的事，又轉了話，只是轉了話後卻不知道和眼前這人說什麼，只好捧着蛇肉給他。
青黛不和他多講，兀自吃着東西。
小侯爺看他這副樣子，喃喃道：“你和他吃東西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像。”
青黛一噎，趕忙咳嗽兩聲道：“我是他哥，和他待在一起這麼多年，像也沒什麼。”
小侯爺對他沒什麼疑心，像是小侯爺心中認定了季墨白纔是他認識的季齊，而青黛與季齊雖然像，脾氣卻是大大的不一樣，加上有季墨白這樣像了八九分的人在，青黛這樣只有一二分像的就不算什麼，畢竟在小侯爺心裡，季墨白這樣的存在才值得他上心，像青黛這樣的人若是沒有什麼用處，他是不介意讓他自己死去的。
所以青黛很放心。
小侯爺此刻卻道：“他都有二十來歲，那你豈不是快三十，嘁，梨花院也會用這麼老的花旦。”
青黛眉都不動一下，風輕雲淡道：“老有老的好。”
“也對。”小侯爺臉上的笑不論怎麼看都顯示着他說這兩個字沒安好心。
青黛藉助着微光，看着他身上，卻沒什麼傷口，只有腿上一處傷口，青黛捏碎了半顆丹藥，敷在上面。
如今，兩人姑且休息着養精蓄銳，便有了閒工夫說話，說白了，是青黛想要從小侯爺口裡打探到消息，小侯爺自然也有這樣的想法。
至於他倆爲何不敞開了談，不過是因爲這兩人不信任對方罷了。
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倘若只能活一個，估摸着他們能毫不猶豫捅對方刀子。
青黛道：“小侯爺從哪裡知道妲己墓的消息的。”
小侯爺反問道：“你知道妲己墓的消息麼？”
青黛半真半假道：“不太清楚，我只道妲己是同紂王一起焚於鹿臺，至於詳細的，便不知道了。”
小侯爺慢慢說話，彷彿在思考該怎麼告訴他，他道：“妲己是有蘇族族長的女兒，在紂王征討時，族長爲了保護住有蘇族，獻出了她，後來以訛傳訛，說她姓蘇。”
青黛抿脣笑道：“我竟不知道。”
小侯爺眸光暗了暗道：“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不過當年有個故人對這段事很感興趣。”
青黛不說話了。
小侯爺竟問了他一句：“你說，妲己愛過紂王嗎？”
“屠族之恨，誰能忘？”
“那她爲什麼會同紂王一起自焚？”
“也許被迫。”他漫不經心道，“你知道，那個時候，人喜歡陪殉。”
“是麼。”小侯爺懶懶道，“倘若是我，我那麼喜歡那個人，我若要死了，必定讓他陪葬。”
青黛望着他，心裡突的一跳，現在火光已經不太明亮，他並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卻知道，小侯爺說的是真的。
倘若真有那麼一天的，他必定讓那個他愛的人陪葬。
這樣的情感太可怕。
縱然是青黛，也覺得揹負這樣的情感太過可怕。
可他心裡那句“那你當年爲何要棄他而不顧”竟說不出口，他知道他問出口，這十年來，心中的刺也就沒了，可他不問，不是因爲放下，反而是因爲放不下。
若得出結論，他這一生，豈不顯得可笑。
他閉嘴不言。
小侯爺又道：“你呢。”
青黛道：“我希望他活着。”
“真是大方。”
青黛垂目，不語，他怎麼會告訴他呢，他要那個人活着，嘗夠人世痛苦。
有時候死反而是容易的事。
“你有喜歡的人嗎？”
“以前有過。”
“後來呢？”小侯爺意外的話多起來，八卦的很。
“後來發現他不愛我。”
“哦。”
青黛平淡道：“這世上事，誰也說不準，你再好，也有人不覺得你好。你再壞，也有人覺得你就是天上的仙人。”
“有道理。”
“我還有更有道理的，可惜不想說給你聽。”
“哦？”
青黛道：“他日再說。”
“好。”
兩人便不再多說，起身找出口，只是走了盡頭也沒什麼出口，左邊兒是熔岩，岩漿滾動着，灼熱的氣息讓人感到窒息；右邊兒卻是極寒之地，還沒走兩步，都覺得自己已經被凍僵了。
兩人只好訕訕的回來，擡頭望天，唯有最開始青黛最開始掉落下來的地方有亮光。
青黛道：“你是怎麼來的。”
小侯爺道：“我說我醒來就在這裡，你怎麼想。”
青黛乾巴巴的笑道：“那你運氣真好。”
小侯爺自得道：“我也覺得。”
小侯爺沒辯解，他說的是真的，他被那羣東西追上了，
青黛想捂臉，到底人是成熟了，做不出這等事來。
青黛嘆了口氣，竟覺得自己真真是時運不濟，怎麼臨死了還要同他一塊兒。
他又掐手算了算，這是他進墓來不記數的感嘆了。
小侯爺道：“想法子出去吧。”
他挑着眉道：“小侯爺，你可知道這但凡盜墓有險麼。”
“知道。”小侯爺道，“我在想，也許他來過這裡。”
“哦？”
“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倘若真有妲己墓，他一定會來，我在墓中發現他留下的記號。”小侯爺無比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