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如雞的看着。
海下走上來的人,拍着鼓,那鼓看不出異常來,鬱婕託泰坦人魚的福,能清晰看出來,那鼓便是由他們身上的蟹殼製成的。
鼓聲咚咚,隨着節奏起舞的是翩躚的裙襬,一個個,力竭臥地,襯着鮮紅的裙子,像極了脆弱的花,有一種悽豔的美,她們的手即便這個時候,依舊是不離開面具的。
一層一層,像怒放的花,只剩下中間高傲的花蕊,越發豔麗,越發迷人。
鬱婕不由輕輕撫掌,如此,的確是美麗的,不僅是美的,而且是絕無僅有的美。
大抵以後,再難遇見這種,羣舞之後,讓人心折的舞蹈了。
中間的舞者跳着舞,來到她面前,輕輕的拿下面具,鬱婕腦中如遭重擊,一時間嗡嗡不已,彷彿全身都在叫囂着,她認識這個人,不僅認識,還認識很久了,還用情至深。
“你是誰!”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眼前的女子略微嘆息着,她反問道:“我該怎麼告訴你,我又該這麼說我們從前的關係。”
鬱婕已經聽不進去,口中發出嘶嘶之聲,她是真的疼,彷彿從靈魂撕裂的疼。
她蜷縮在一起。
女子擺擺袖擺,地上的女子彷彿恢復了精神,紛紛站起身來,摘掉面具,露出天香國色的一張臉來,每一個女子都是一位佳人,都是美到極致的,但都比不上鬱婕面前這人。
女丑女丑,女子非但不醜,反而絕美。
大概對有些女子來說,美麗反而會帶來困擾。
餘下女子都拉着人四處散去。
唯獨鬱婕面前的女子,彎腰抱起她,甚至有空暇捏了捏她的臉,嘆息道:“你瘦了好多,也沒用了好多。”
鬱婕聽不見,她雙耳耳鳴,有轟鳴之聲,這聲音擋住了旁人的話語,否則,她早就跳起來反駁道,女子纔是最沒用的人。
眼下不過是空想。
女子抱着她,穿過大島,島上種種陷阱,惱人的動物、機關在看見女子時,紛紛退讓,若非女子,怕是鬱婕也得費費心思,才能通過。
穿過大島,便是小島。
原來島下螃蟹,不僅舉螯負一島,它還能負兩島,只是雙手不平衡,一大一小什麼的……
小島與大島間有一層屏障,咋看不過是水天一色,踏入之後才知道別有洞天。
小島上,寶石、翡翠、瑪瑙、珍珠鋪路,每一樣在外面都是會引來無數人爭奪的東西,在這裡,不過是路邊的石頭,沒什麼值得在意的,赤足踏上去,反而會叫人腳疼。
她就是赤足,卻如同踏虛空,一直到了山頂上,山頂上有十具屍體,屍體都是一樣的妝扮,就連高矮胖瘦容貌也是一般無二。
豔紅的裙子,手拿着蒼白花斑面具,絕美至極的面孔,另一隻手上拿着的一截枯枝,那枯枝竟在身前凝成了像,是一截陣法,十個人十截枯枝凝聚在一起便是一個完整的陣法,等待的便是陣法的引子。
女子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臉頰道:“你要是不醒過來,我就把你扔進去了,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我都不管的。”
鬱婕沒動。
女子無奈道:“你也想想,我都抱着你走了很長一段路了,現在也該醒醒。”
鬱婕睜着一隻眼,壞笑道:“你怎麼不讓我再偷會兒懶。”
女子失笑的捏着她的臉蛋道:“我還以爲轉世後,你會有些改變,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個憊懶的人物。”
鬱婕這下睜開眼,一本正經道:“少來了,你誇我也沒用,我就是懶。”
女子癡癡笑道:“小鬼頭,偏生你有理,就連懶,也可以說的這般有理。”
鬱婕心裡警惕着,口中卻笑嘻嘻答道:“自然,天底下沒有再比我有道理的人了。”
女子又笑道:“好啦好啦,小冤家,快起來,我給你看段東西,爲了這段東西,可要了我的老命。”
鬱婕特別不靠譜的問了句:“你確定?你可別趁此要了我的老命。”
就算女子真有這樣的想法,難道她還能就這樣大咧咧的說出來不成?
女子果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要想殺你,多的是機會,還用這樣?”
你牛逼,你有理。
在下無話可說。
鬱婕點頭道:“請。”
女子將她手中的枯枝擺在陣中間,將血淋在枯枝上,陣法啓動,略慫的鬱婕已經蹦到山下,要不是她實在沒有法子出去,鬱婕早就鑽出去了。
女子站在她面前笑:“有點兒模糊不清,你將就着看。”
鬱婕沒明白這個人怎麼這麼快就蹦到自己面前,雖然不明白,也能看出這個人能力非凡。
鬱婕一向爲俊傑,因爲她非常的識時務。
鬱婕站在光幕面前,看着光景倒退無數萬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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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古開天闢地,天地初分,盤古身化萬物,有大功德加身,功德落在萬物身上,紛紛化形,即便未化形,也有了靈智。
諸如東華帝君,是盤古開天闢地後第一抹陽光。
墨淵上神,是盤古開天闢地後太陽升起後世間殘留的最後一抹黑暗。
孔宣,天地間第一隻孔雀。
準提道人,又名菩提道人,乃是天地間第一株菩提樹。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
自北海之中生於一女,名曰女丑,無人見過她的面容,只知道她是個女子,不僅是個女子,還是個心腸歹毒,脾氣極大的女子,動不動就要殺人。
洪荒之中,聽見鈴鐺之聲,聞見螃蟹的味道,不論是誰,都會退讓千里之外。
即便有本事的,也不願意和她湊近,不怕污了自己名聲,這還不是後來,名聲大於一切的時候。
而是女丑實在太難纏了,難纏到不論是誰,只想離她遠遠的。
女丑,身穿大紅裙襬,身披玄袍,手中一截枯木杖,臉上帶着紅紋蒼白麪具,面具下的聲音是無比的蒼老。
她自北海穴眼之處升起,坐騎是北海之蟹,蟹有螯,可負大島,蟹有十里。
洪荒之中,這蟹不說橫行霸道,也算是不可得罪,偏偏甘願爲她所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