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婕苦笑不已。
下一瞬，黑暗襲來，頸部疼痛。
難道她這就死了？死亡來的還真是猝不及防啊！
死在熊孩子公孫辛手裡也是夠夠的了。
不過也罷，起碼，公孫先生說的死在公孫辛面前這條做到了。
她安心的閉上眼。
等到再次睜眼，她支起身看着自己身上那些鱗片，扯一塊兒下來，生疼。
好吧，她應該想到的，她幾時死得那麼幹脆爽快過。
她捂着頭，還是有點兒暈。
文森特湊上來，一副諂媚樣：“索亞公主，你小心些，纔給你敷好藥。”
她低頭看着自己腹部裹得海帶，什麼話都不想說了，躺在牀上當屍體，遠遠的宮殿頂有彩色浮雕，她慢慢的看着，竟也看懂了些。
久遠的過去，海神有一位妻子，妻子有一位義兄，義兄也愛這位妻子，甚至帶來軍隊攻打海神，妻子在二人之間，不知如何抉擇，只好一死了之，臨死前留下自己必定輪迴之後再抉擇的話。
義兄退兵。
海神從此再也不管海域之事，海域最黑暗的十萬年時光開始，不少海族被滅族，若非泰坦人魚祖先力壓所有海族成了人魚皇，掌管海域，不知這海域還要亂多少年。
鬱婕道：“海神還活着嗎？”
“不知道。”文森特整理東西的手頓了頓，若有所思道，“即便在，恐怕也是一年又一年的等着自己妻子回來吧。”
輪迴也好，轉世也罷。
人生最可惜的，輪迴最可怕的就是，不論怎麼等，那個人都不會回來了，就算回來，也不會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她一直都明白的，她知道公孫先生也明白。
只是他不提，她也就不提了。
她不介意他的過往是怎樣，她只介意他的未來是否對她一心一意。
這世上的事，多的是求不得。
她其實一直明白，這個世界真的不算好，極難叫人如意，但是有那麼個人在的話，她可以不計較這個世界有多不美好。
她抿脣笑了笑：“這樣也好，終究有個盼頭，嘶嘶。”
文森特連忙過來看看她的傷口，責怪道：“知道你無聊，也知道你最厲害，但是你受傷沒好就是病貓，什麼能耐都沒有，能不能安心養傷。”
鬱婕看着傷口，老大一個洞了，怪不得會那麼疼。
文森特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鬱婕也不在乎。
這次受傷那麼嚴重，她被文森特勒令一直躺着，這下她可無聊大發了，不僅知道了神廟上面的每一塊兒浮雕畫了什麼，也知道了那依靠神廟石柱的藤蔓有多少根。
心境越發平和。
面對文森特的欲言又止，她只做不知道。
文森特卻忍不下去了，他道：“索亞公主，如果你看見了，你也會生氣的，那個女人簡直沒有把人魚皇放在眼裡。”
鬱婕躺在石板上，側頭看着高大的海神神像，風輕雲淡道：“他不願意跟我走。”
“原來你都知道。”
鬱婕側過頭看他，反問道：“我爲什麼不知道？他傷我，卻不殺我，就足以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還是說，你和我心有靈犀的知道我躺在那兒了？不然救援怎麼會那麼及時？”
“你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
文森特小聲道：“你跟傻子也沒啥差別。”
鬱婕冷笑道：“你再說一遍。”
“我錯了。”文森特識時務道。
文森特還是沒忍住，他道：“陛下很難過，保持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我怕長此以往下去，陛下遲早會沒了。”
鬱婕道：“這是他自己選的。”
文森特悲慳道：“可他是人魚皇啊。”
鬱婕冷笑：“人魚皇就該死？”
文森特倒抽着冷氣道：“不該死，只該爲了海域而犧牲，索亞公主，你忘了你姐姐和哥哥嗎？”
上任人魚皇死於深海惡魔章魚的暴動，深海惡魔章魚是唯一一種能和泰坦人魚打成平手的種族，可惜，救援來的太遲，海神無用，回天乏術。
鬱婕道：“人魚皇哪任是善終的！”
“索亞公主。”
鬱婕捂着眼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承其位擔其者，這些我都知道。”
“索亞公主。”文森特又叫了一聲，裡面是滿滿的心疼，同之前的語氣有着天差地別。
鬱婕道：“走吧，助他一臂之力。”
“是。”
鬱婕扯去腰間海帶，傷口已經癒合，只留下尺長的疤。
文森特道：“你沒事吧？”
“反正最後不過一死，有沒有事還不是一個結果，文森特，等我死了，你幫我做件事好不好。”
“請殿下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鬱婕噗嗤一聲樂了，牽扯到傷口也真是難過之至，齜牙咧嘴了一番。
她道：“你要是赴湯蹈火了，是煮魚還是烤魚呢？我比較喜歡吃烤魚，味道重，好吃。”
“殿下。”文森特滿頭黑線，自從他家公主殿受傷後，簡直是換了條魚。
鬱婕收了收神色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記得幫我把那個人送上船。”
“不，她殺了你，我還送她走。”文森特反駁道，又在頃刻之間想起自己的身份，點頭道，“好。”
鬱婕在前面遊動，口中道：“務必把她當作我去對待。”
因爲她就是我。
鬱婕現在懂了上個任務世界，索亞公主說的話。
到時候，她會明白的，她現在可不就明白了麼。
“是。”文森特應聲，心中卻不由反駁：對不起，索亞公主，我做不到，你就是你，我沒辦法對誰都像對你這樣。
鬱婕不知，只是聞言笑了起來：“文森特，你真好。”
“作爲公主內侍官，都是我該做的。”
鬱婕笑了笑，笑意在這石頭一樣的臉頰上透露出了兩分溫和。
兩條人魚夜行八百，日行一千，趕了兩日纔到，誰叫路途太遙遠。
趕去的時候，女人在門外等着。
鬱婕至今也不知道這女人叫什麼名字，因爲不管是誰，都不會想知道一個必死的人叫什麼名字。
女人冷冷笑道：“不愧是文森特，還真有辦法把她給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