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皙蔻笑而不語。
風翼君從袖中取出法寶——那是一艘手掌大小的船,迎風見長,眨眼便是一艘能載人的船了。
旁人見了嘖嘖稱奇,忽有人倒頭便拜,口中直稱神仙,蓋因這樣的手段是仙家纔能有的。
不論是花皙蔻還是風翼君,皆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兩人不曾有反應,直接上了船,就連那隻中華田園犬也是自個兒就跳了上去,那兩個孩子卻是被花皙蔻抱上去的,兩個孩子也實在是乖,抱着便不哭不鬧。
楚歌只是眨眨眼道:“孃親,他們在做什麼。”
“沒什麼,以後,你就習慣了。”花皙蔻說這話時的表情太過風輕雲淡,好似對這羣曾經是鄰居的人十分不以爲意。
鄉親鄰里,自然有齷齪,再加上花皙蔻封存道術的這幾年越發賢惠,便免不了有人不長眼的欺負她。
當然,以她的性格,也沒叫人佔了便宜去。
如今這般作態,花皙蔻覺得好笑極了,真是有趣,有趣得很啊,不過,她也沒空再去戲耍這羣凡人,從她踏上這條船開始,她就已經和過去的生活劃了一條線,線是鴻溝,左邊是她隱姓埋名過去的六年,右邊是她天一教教主之職。
不論於情於理,她都選了教主。
她做賢惠妻子,只因是老頭子的命令。
老頭子說:不動情,何以過情劫。
可她即便爲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爲他生兒育女,也未能喜歡上他。
她也不覺遺憾。
自從父母死後,她與這個世界,便是霧裡看花,哪怕花兒開得再美,都不曾有過心動。
老頭子只有她一個徒弟,臨死前將教主之職交給她,衝着老頭子的授業之恩收養之恩,她都必須接受。
這是情。
她雖爲女子,卻有大抱負——將世間所有不屬於此事的魑魅魍魎送往他們應該在的地方。
因此,能成爲天下第一教——天一教的教主,真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這是理。
花皙蔻看向風翼君道:“走吧。”
風翼君捏訣。
船駛向天一教。
不過一晝夜,便往天南向地北走了個通透。
落了地,一衆人便圍了上來,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裡面少少的夾雜着幾個生面孔,多是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帶回來的新人。
只是,哪怕那些人是她熟悉的面孔,如今看來都有兩分陌生,不是因爲許久沒見,而是因爲這些人面上都帶着各種各樣的神色,或是鄙夷,或是豔羨,又或是別的目光,總之,那些曾經漠視她的人,又或是不敢得罪她的人,如今就像看見了一條九尾狐,想要得到,又深知自己沒實力。
這樣的眼神,若是當年,她怕是早就甩臉色甚至用劍讓他們嚐嚐好歹,現在,她就平和的多了,只要沒犯到她身上,這些事就與她無關,倘若犯到她身上,她定要讓他們知道,她真不是好惹的。
如今說這些也沒用。
她將楚歌放在地上,牽着她的手,懷中抱着浮白,徑直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還沒有到,就被留下了。
因爲,她的住房在掌門的院子中,而掌門的院子是最好的,如今老頭子死了,自然有些不開眼的人想要試一試自己有沒有那樣的本事。
而她,一個新回來的掌門的徒弟,是再好不過的下手對象。
儘管她是天才,但她銷聲匿跡的這幾年中,誰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也許一點兒道行都沒有了,纔在人間無聲無息的隱藏了這麼久。
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們都會爲了成爲掌門後得到的巨大的利益而去奮鬥。
這利益太大,沒人能免俗。
花皙蔻這樣的人都不能,何況別人呢。
所以,他們圍上花皙蔻,想要向花皙蔻下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花皙蔻也很是理解,因此,她只是淡漠的看着這些人。
一人說:“你這等不忠不孝的弟子還有臉回來,掌門病中時,你在何處!還不快快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另一人道:“似你這等人,竟壞了門規,有了孩子,還好意思回到天一教,何其無恥。”
天一教作爲道教,其實是允許門下弟子有子嗣的,但是,僅限於兩種情況。
一是,弟子入門派前就有了子嗣了。
二是,弟子在入門時,弟子夫人或其弟子已有身孕。
前者是天地人倫,不能不承認其子嗣;後者是不能打掉肚子孩子,免得壞了六道輪迴,六界因果。
不論是哪一種都是所禁止的。
花皙蔻是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情況。
然而,花皙蔻認爲毫無關係。
等她掌握掌門令牌後,她成了掌門,既然爲掌門,自然可以修改門派祖規,儘管會有些代價,不過她認爲也是值得的。
她既然心中有所打算,自然不會因此與這些人計較,於她來說,這些人不過是跳樑小醜,不足掛齒。
她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這些人,哼笑道:“你們確定要爲難我。”
圍上來的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隱隱有了懼意,他們還是怕這個天才,聞說當年老掌門是不欲收個女弟子的,只是因爲她的天賦直逼開山祖師爺,方纔收下她。
因此,她這等可怕的天賦,一旦發起威來,免不了叫人心中發軟,畢竟,他們猜測的她道行盡失是用來麻痹自己的藉口而已,誰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如何。
衆人有心想退,但如今的局勢卻由不得他們示弱,因此,竟誰也沒退。
花皙蔻在人間待的這六年,見慣了鄰里腌臢,就是隨意猜猜,也能猜中他們在想什麼。
對於這些擋了他路的人,她不過是抽出了她的配劍。
衆人做羣鴉散。
衆人都知道,花皙蔻是天才,也自然知道,她從來捉那些異族不用配劍,僅需要一道符而已,這道符在別人手中不過是一張沒多大用的符,但是在她手中,卻足以將頂厲害的妖魔鬼怪困住。
若是她不用符,用劍,那便是她要大開殺戒的時候。
衆人記得,七年前,她還在天一教的時候,祖師爺困的一隻白鶴妖出來了,雖然幾百年來被困在塔裡沒了多少法力,但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