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毅狠狠閉了閉眼,努力維持着他的理智。決堤的洪水他想辦法補上,斷掉的心絃他也再重新續上。
什麼都阻止了,卻始終無法狠心地將她推開。
“這就是你問那花妖要來的東西?”他的聲音很平淡,彷彿那菊花香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但事實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你碰碎的,不關我的事。”小畫靈悶聲道。
“……你要這東西做什麼?”他的眉心一抽一抽的,那香味兒不及她身上那淡淡的墨香好聞,有些濃了,他不喜歡。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抱着他,埋首在他的頸間,輕喃着,“大師……大師……”
一聲比一聲柔軟。
忽覺脖間一片小小的溼濡,那小刷子一樣的長睫沾着晶瑩的淚珠,在他脖間輕輕掃過。
意識到她在哭,他突然有些慌了,不再問那菊花香,他想將她推開,摸摸她的眼睛。
她卻死死趴在他懷裡,小腦袋也埋首在他頸間,死活不離開。
“潯潯,我不問你了,別哭……”
怎麼說哭就哭了?他從未見她哭過。
南潯低泣,一抽一抽的,帶着些許鼻音,“我只是疼。”
孟子毅一怔,連忙摸上她腰間的傷口,那裡確實被狼爪給抓破了,可以前她被狐妖打成重傷也從未喊一聲疼,這點兒傷怎麼就疼成這樣了?
是因爲以前強忍着,所以裝作不疼?
早知道他該備一些膏藥的。
“別怕,明天就不疼了。”孟子毅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哄小孩兒一樣地哄她。
脖間的那顆小腦袋卻輕輕搖了搖,“不是傷口疼,是心疼。”
孟子毅動作一頓。“之前我是騙你的,大師,我害怕,真的很害怕,那狼妖說要採補我,要逼我跟他雙修,我好怕自己不乾淨了,如果跟別人歡好了,我就會沾染上妖氣,到時候大師肯定不要我了,一想到大師不要我,我就
好難受,心口悶得慌,好像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快死了一樣……”
說着說着她哭得更傷心了,也將孟子毅抱得更緊。
孟子毅聽了這話,臉上不禁劃過一絲狼狽。那話不過是用來騙她的,她卻相信了,她這麼信任他,可他……
那拍打她後背的大掌慢慢停了下來,落在上面,改爲輕撫。
“我不會丟下你。”他抱着她道,目光柔軟得一塌糊塗。
“就算我墮落成妖了,滿身妖氣了,大師也不會丟下我嗎?”她抽噎着問。
“不會。”
“那如果我做錯了事情,大師也不會攆我走嗎?”小畫靈偏頭,直勾勾地瞅着他。
“……嗯。”
南潯噗地笑了一聲,“大師,你的底線呢,我以爲你會說只要我不殺人放火,你就不會不要我。”
微頓,她聲音越發輕軟,“大師,我很高興,早知道受傷能讓大師這麼關心我,我不如早點受傷。”
“說什麼胡話。”他大掌撫弄上她柔順的黑髮,表情是從未有過柔和,“有我在,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大師。”
“嗯。”
“我的心口還是很疼,你能不能幫我……”她嘀咕道。
他突然僵住,一動不動。
良久,他低聲斥責一句:“潯潯,別胡鬧了。”
她微微垂眸,“大師,我沒有胡鬧。”她起身,突然離開了他的懷抱。
但很快又依了過來,坐在他身上。
“潯潯,你還要鬧到什麼?”他啞着嗓子道。
她攬着他的脖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輕聲道:“我說了沒有胡鬧,我只是心口疼,在找藥。大師,你做我的藥好不好,你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不可以……”他閉了閉眼,聲音低沉喑啞。
“爲什麼不可以?大師嫌棄我是妖嗎?”她一邊扯他的衣袍,一邊小聲抽泣,“你若是討厭我,現在就把我狠狠推開,推啊,或者,你直接殺了我?殺了我,以後就沒有讓你煩惱的畫靈了,也沒有拖你後腿的畫靈了,你想屠盡這世上所有的妖都可
以,沒有人阻攔你了。大師,你動手,動手啊!”
她說着說着,眼淚越來越多,哭得很壓抑。
“潯潯,別哭了……”他不知所措,連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淚。
“你看,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殺我的,所以接下來我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準推開我!”她惡狠狠地道,還打了個淚嗝兒
他苦笑,喃喃一句:“你明知道……我捨不得。”
他“望”着她,一時有些怔愣,沒有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她在解他的腰帶,那動作太急,好好一個活結被她弄成了死結,她抽噎着將那玩意兒直接撕成了碎片……
她慢慢靠近他,那一頭如瀑的長髮落在了他的身上,輕輕撓動。
那抹紅潤就在離他不到一指的距離。
“大師,真的不能親親我嗎,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她低聲道,話裡含着一絲說不出的委屈。
他僵持着沒有動。
可這樣的僵持沒有維持多久,他好像聽到了噔的一聲脆響。
有什麼東西斷開了。
那是他續上的心絃,這一次斷開後再也無法重新接上。
他還聽到了波濤翻滾擠壓的聲音,那是被他拼命壓回去的情感,
現在,它們再一次從心底噴涌出來,比之前還要洶涌澎湃,氣勢逼人,再也無法阻擋。
心底燃燒起熊熊大火,將理智燒成了灰燼。
“潯潯,你在找死。”
突然間,他好像變了個樣兒,模樣比她還要兇狠,灰暗的雙眼裡竟好似閃過了一道血光。
像一頭即將發狂的野獸。
她卻笑了起來,眼裡閃着水光:“是啊,我想死在你手裡,大師成全否?”
他重重喘了一口氣後,微微一仰頭,靠近她……
這一刻,他拋棄了自己的道,拋棄了理智,一切被自己的*主宰,或者說,順心而爲。
他的心告訴他,他想要她,發了瘋地想要她!
“潯潯……”
他好像放出了一頭不受控制的野獸。
“大師,你跟我春風一度好不好?”她笑笑地問他。
“……好。”他喑啞回道,溫柔又隱忍。
洞外的雨小了很多,淅瀝瀝的雨水打在樹葉上、地上、山石上發出各種動聽的聲響,卻敵不過洞內的淺唱低吟。
“大師,我心悅你……”女子在他耳畔輕聲道。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
“我心悅你,我想跟你春風一度、二度、三度……春風很多很多度……”
“……”我真該弄死你,那樣就沒人可以亂我的心,可我捨不得。
那頭被放出來的野獸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它是被你放出來的,潯潯。
從洞口看去,漆黑中隱約可見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洞內氣息炙熱,洞外溼冷的氣息都彷彿跟着升了溫。菊花香氣充斥着整個石洞,慢慢地,那香氣淡去了,那炙熱卻仍然持續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