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手術刀下的風景（三）
“我看過手術錄像，不是你的問題，網上的言論完全是造謠。”大叔邊吃邊說。
“我知道。”
“哦，既然你沒事，那我瞎操什麼心。”大叔吐槽。
“胸外科最近挺閒的麼？”蕭清好奇的問。
“那怎麼可能？你才走幾年就忘了？我們可是京華最忙的科室之一。”大叔似乎想翻白眼，想到形象，又忍住了。
“看你蠻清閒的樣子，還有空刷微博。”蕭清的話可以說是非常不識好歹了。
大叔聽見這句，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笑，說：“還真是一點沒變，還有心思懟我，看來確實沒啥事，行，那我就撤了。”
“杜主任慢走。”蕭清招手，一副毫不留戀的樣子。
杜元如今是胸外科的副主任，對陳蕭清有知遇之恩，不是師傅勝是師傅，雖然對她一貫橫眉豎眼，沒一句好話，但確實關心她。
陳蕭清在京華沒幾個親近的朋友，杜主任算一個，麻醉師小張算一個，心外科的科室主任樑主任算半個，其他都是泛泛之交，或者連泛泛之交也談不上。
蕭清回到休息室刷了會微博，她的微博已經被網友人肉出來，評論刷了幾萬條，剛打開微博的時候幾乎卡爆了手機。
蕭清一副吃瓜羣衆的樣子，把熱度不減的#京華水貨醫生#事件看了一遍，神情逐漸冷漠。
#當年水木學霸，如今危害社會，草菅人命#
#父母早亡，受貧困資助長大的孤兒卻有着魔鬼心腸#
#35歲單身女醫生不爲人知的一面#
……
隨便一搜就是無數帖子，從陳蕭清的童年，家庭到學校，工作，甚至連感情經歷都沒放過，神通廣大的網友把一切都扒的一乾二淨。
蕭清握着手機的手指緩緩用力，指尖泛起不正常的青白，幾息過後，蕭清隨手把手機一扔，往後一靠窩進椅子裡，輕輕的揚脣微笑，在一身白大褂的襯托下，更顯涼薄。
下午一點，蕭清準時坐進了門診室。
下午的人依然稀稀拉拉，蕭清接待了兩個病人之後就快兩點了。
兩點十分，蕭清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樑主任”。
“小陳，在不在科室？”樑主任的聲音不像平日那樣穩重，而是有幾分急促。
“主任，我在。”蕭清言簡意賅。
“半個小時之後，一位病人會送到醫院，男，43歲，法洛四聯症，現在處於昏迷狀態，初步判斷需要進行四聯症矯正術，等病人到了之後你根據具體情況自行定奪。”
樑主任的語速雖然很快，但吐字極爲清晰。
“我來主治？”蕭清眉頭微蹙。
“對，這個病人全權交給你負責。我會通知科室其他人，全力配合你。”
“樑主任，冒昧問一下，這個病人很特殊？”頂頭上司親自打電話交待的病人，蕭清有點好奇。
“不要問那麼多。小陳，我只有一句話，全力以赴。”樑主任顯然不願意多提。
“我下午六點能到醫院，交給你了。”樑主任沒等蕭清回覆，又一次交待道。
“好。”蕭清沒有說一句推脫的話，直接應下了。
“小陳，你的手術水平基本和我不相上下，但你還年輕，精力和靈性都比我足，尤其是在先心病的法洛四聯症上，水準說冠絕京華也不爲過，不要讓我失望。”樑主任語重心長的說道。
蕭清聽這語氣，估摸着在國外忙着交流學習的領導也不知道最近這件事，也沒打算在電話裡說出來瞎矯情，只像往常一樣認真回答，並未多言。
樑主任掛斷電話，蕭清回憶了一番關於法洛四聯症的病症矯治，擡手拿過桌上的手機，扔進白大褂的兜裡，有些沉默的看着窗外。
儘管記憶中對手術的理論和細節記得一清二楚，但是第一次上手實踐，就是一臺大手術，蕭清的心情並不輕鬆。 樑主任的時間觀念一向精準，掛斷電話二十七分鐘之後，蕭清的門診室被人敲響了。
“陳醫生，一位病人家屬想見您，王副主任在一旁陪同，可有時間？”敲門的小護士似乎是個新人，說話的語氣都有點抖。
“我這就過去，一起吧。”蕭清看着小姑娘怯怯的眼神，語氣十分溫和。
王副主任是心外科的副主任，對陳蕭清不冷也不熱，雖然不額外關照，但是也從未使過絆子，並且比較認可陳蕭清的能力。
“王主任，怎麼了？”蕭清剛到，就看到王副主任在安撫一位大姐。
“小陳，樊女士想見你。”
王副主任說了兩句話，就直接出去了。
“陳醫生您好，我是樊麗，樑主任讓我來找您。我丈夫樑春心臟病發作陷入昏迷，正在來醫院的路上，最多五分鐘就能到。”樊女士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把事情交待了一下。
蕭清進門就打量了一番這位病人家屬，感覺修養不俗。
儘管衣飾有些凌亂，神情浮現着掩不住的擔憂，但是能提前到醫院疏通好關係，說話依然邏輯清晰，整個人身上有種高級知識分子的剋制冷靜。
“樊女士您好，我是陳蕭清，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蕭清說話不快，吐字清晰有力，讓人聽着就會不自覺冷靜下來。
“陳醫生，病人到了。”小護士進來彙報。
“是否昏迷？”
“是。”
“馬上推進18號手術室，實施檢查急救，讓病人甦醒。”
“手術室協調？”小護士一怔，手術室可不是隨時能用的，是要提前一天協調好的。
“18號手術室是樑主任專屬，我已經請示過了，一切有我擔着，先按要求做事。”蕭清看她是個新人，多解釋了一句。
“樊女士，麻煩在手術室外等候，樑先生進行檢查之後，如需手術，您必須在場簽訂同意書。”
蕭清最後交待了一句，頭也不回的往手術室走去。
18號手術室的燈亮了。
迅速但不凌亂的交談聲在室內迴響。
“心率多少？”
“80。”
……
“病人已經甦醒，馬上做心電圖和超聲心動圖，將結果送到我這。”
“是。”
……
“先天性心臟病中的法洛四聯症，病人曾經有過矯治，手術效果不理想，如今情況嚴重，肺動脈狹窄、室間隔嚴重缺損、主動脈騎跨和右心室肥厚，除此之外，伴有紅細胞增多症、繼發性心肌肥大等多處併發症，建議馬上手術。”
手術室外，蕭清在和樊女士講述病人情況。
樊女士抿了抿脣，詢問了手術風險和具體情況後，慎之又慎的簽下了同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