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青冠伸出手,將錢淺抱在懷裡,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纔開口:“用血脈靈符壓制她的妖力,送她去修道。去流鳶之前所在的靈虛門也好,或者太清山的五靈道宗,又或者是蓬萊閣,不管哪裡都好,在道門中是最安全的。你知道的,用血脈靈符壓制妖力,無論實力多強大的修士也不能分辨出她是半妖,除非是地仙以上才能看出來。”
“但是並不能瞞過實力強大的妖。”明炴立刻搖頭:“有千年以上修爲的大妖都能分辨出來。我不能冒這個險。”
“能夠安安穩穩修煉到千年以上的妖,都不蠢。”青冠慢慢地撫摸着錢淺頭上柔軟的頭髮:“又不是所有妖都會嗜血吃人,大部分的大妖看到她,都不會多管閒事。即便是那些以人爲食的妖物,他們可能會因爲貪婪和嗜血對一個有父母看護的半妖娃娃下手,但卻絕對不會輕易動大門派的修士。動了修士,很可能會引來整個門派的報復追殺,實力強勁的大妖又怎樣?哪個像樣的門派不能請動一兩個上仙?他們不敢輕易挑戰。”
明炴沒有回答。他伸手從青冠懷裡抱回錢淺,將錢淺緊緊摟在懷裡,像是怕誰搶似的。他低着頭,沉默不語,渾身都散發着拒絕的信息。
“明炴,我知道你捨不得。”青冠嘆了口氣,繼續開口說道:“但你也知道,琪兒總會長大的,你不能讓她一輩子孤孤單單的對着我們三個生活一輩子。她什麼都沒見過,什麼都不懂,就只能依仗我們的保護。我這地方的確是遠離人煙,也不會輕易有嗜血大妖路過。但事有萬一,你能保證永遠不出紕漏嗎?萬一有一天我們有所疏失,你後悔都來不及。而且你想想,你就這樣決定將琪兒圈養在我這方圓百里,不覺得對她不公平嗎?”
“外面有什麼好。”明炴將錢淺抱得更緊,聲音低低地答道:“那些妖,即便是不嗜血不會吃人的妖,也會看不起她。他們會嫌棄她血脈不純,妖力不強。人就更別說了,他們只會將她看做怪物,我不能……我不能讓她經歷那些。我……我可以帶着她修煉。我……”
“明炴,用血脈靈符壓制住她身體裡的妖力,她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誰會把她當做怪物!”青冠皺起眉:“你帶着她修煉,她也永遠只是個半妖,突破不了血脈限制的。還不如讓她踏踏實實的找個師門,好好修道,也許以後會有大出息。其實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希望琪兒一輩子在你的保護下,安安全全的,你捨不得讓她出去,也不想和她分開。但明炴幼崽總會長大的,就算她以後離家了,她也還是你的小崽子。讓她去見見世面、學點本事不好嗎?總比把她一輩子圈在窩裡強多了。”
明炴拒絕再回應這個問題。他抱着錢淺直接跳下樹,逃避一樣地離開了青冠的棘苓木。被他抱在懷裡的錢淺一聲不吭。同樣做過母親的錢淺其實超級理解明炴目前的反應,她知道,自家老爹其實聽進去了青冠的意見,也已經考慮到了靠着自己夫妻兩個,加上青冠,也許沒辦法保護好自己的小女兒。
正因爲如此,明炴纔有如此逃避似的舉動,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事實,接受自己無法一輩子讓自家小崽子離羣索居,不得不將她送出去的事實。
錢淺沒再趁熱打鐵,她希望自己老爹有充分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她以爲明炴會考慮很久,至少得考慮個三兩個月,但沒想到他很快就想通了。
雖然捨不得,但操心的火光獸老爹還是決定以自家小崽子的未來爲重。他將錢淺丟給了青冠,自己帶着流鳶出了一趟門,大概有個三五天的時間,也許是在路上,明炴將自己的想法跟流鳶溝通過了,他們回來後,流鳶從青冠那裡接回錢淺,抱着她坐在屋裡發了半個時辰的呆。
“琪兒,一輩子跟爹孃在一起,不好嗎?”流鳶低低的開口。錢淺沒有回答,很顯然,流鳶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一個幾歲大的半妖孩子能懂什麼啊?!
然後……後來……錢淺有一天躺在牀上準備睡覺,他爹明炴、隔壁樹妖大叔和她娘流鳶突然一起進來了,流鳶和青冠一起按着她的小手小腳,他爹咬破手指開始對着她的額頭畫法陣。
過程很痛苦。痛苦到錢淺都不想回憶,痛苦到她幾乎懷疑自家爹孃想要虐待自己。當然啦,理智上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流鳶和明炴把她當做掌中寶,怎麼可能虐待她。
錢淺穿越位面很久了,受過不少傷、生過許多次病,有好幾次還差點掛了,她覺得自己已經挺能忍了,但這一次,她是真的覺得痛苦到不能忍。她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只記得自己最後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然後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流鳶流着淚的眼和明炴煞白的臉。
這麼一折騰,把7788也嚇慘了,要不是錢淺暈過去前還存有一絲理智阻止它自作主張,恐怕7788早就忍不住花積分購買醫療支持了。
錢淺暈過去之後,焦慮的7788本來急得在系統空間跳腳,而一直隱形飄浮在錢淺頭上的長空也差一點點就忍不住現形了。還好,還好這倆貨忍住了,因爲錢淺暈過去沒多久,她的身體就開始起了變化。
先是頭頂上棕紅色柔順的、長着長毛的耳朵一點一點的縮小,變光滑,逐漸變成了人類耳朵的模樣,然後就是她的尾巴,神奇般地越縮越短,最後消失不見了。
當錢淺再次睜開眼,她已經跟正常的小孩一樣了。她的鎖骨附近出現了一道像是符咒一樣的印記,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像是疤痕一樣。
“錢串子!”看到錢淺睜眼,7788一臉着急的撲了過來:“你還好嗎?嚇死了我!我還以爲你爹媽要弄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