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十城中有糧倉,在草原外的全是牲畜,因爲前有烏里木大軍層層防守因此所有人都覺得邊關的中原人絕不會找到他們的儲備糧。
因此對於牲畜的看管戒備就減弱了不少,不過在缺糧的情況下烏里木還是很在乎他的儲備糧的。
求救的煙花升入高空後最近的安城的蒙族軍隊就立馬派出騎兵趕往支援。
只是等他們剛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燒燬的毛氈房和灰頭土臉的牧羊人。留守警戒的士兵更是一無所知。
帶隊的兵將心知肚明肯定是這羣士兵偷懶睡着被人鑽了空子!
不等他發作玩忽職守的士兵,一朵煙花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再次炸開在夜幕中。
燒完又一個儲備點的齊遠和暗九再次策馬飛奔,這一次爲了加快進度二人更是兵分兩路。
安城的軍隊在半夜緊急調動起來,安城的夜晚燈火通明,街道上全是馬蹄疾馳而過的喧鬧聲。
林致縮在陰暗潮溼的角落裡看着地上晃動的影子出神,蒙族士兵高舉火把疾馳,這個安靜的城市在一場煙火中甦醒過來。
安城作爲最靠近草原的邊城自然也接管了放養牲畜預備儲備糧的任務,只是長久以來軍隊在草原的戰無不勝已經麻痹了安城駐軍的神經。
他們防備着前方的敵人,卻沒想到出現了齊遠這麼一個得天相助的漏網之魚。
駐守安城的正是烏里木的心腹戈哈,戈哈身着鎧甲聽着手下屬官的彙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氣急敗壞的他一腳踢在屬官胸口,“這一片草原的人都被軍隊趕往了深處,更是設有崗哨。哨兵呢?都死了嗎?”
屬官捂着胸口臉色發白,“將軍,哨兵沒有發現異常,草原太大了。”
戈哈聞言更氣了,草原廣闊適合放牧,他們的兵力可以把周圍的部族統統滅族卻不能在廣袤的草原上設下一條緊密的防線。
不管是大意也好,意外也罷。
要命的是靠近安城的所有儲備點都丟了牛羊!
弄丟了軍隊的儲備糧,在烏里木急切籌備物資想要一舉擊潰中原防線的關鍵時刻,哪怕他是烏里木的心腹也難逃一死。
天光大亮,城外馬蹄印混在一起,一個個消息潮水般涌來,壓的戈哈癱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全是烏里木發怒的場景。
但這麼多儲備糧出了問題他也不敢不報,那隻會死得更慘。
邊城之間也是有着距離的,最近的城市來馳援也需要一天的時間。
放了一夜煙火的齊遠不僅沒有離開安城,他甚至還仗着輕功在放完最後一把火後混進了安城。
把暗九支開的齊遠行動起來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一路涉險混進安城的齊遠神情麻木的瑟縮在角落裡,他的頭髮髒亂衣衫破舊,臉上更是沾滿了不知道是馬糞還是泥土的污漬。
加上本就瘦弱的身形,縮在暗巷的他簡直和林致一般無二。
因爲飢餓林致的眼眶都凹陷下去,一雙杏眼顯得也有些可怖。瘦的就像乾柴的林致已經藉着天光打量了面前的新夥伴許久了。
林致在安城已經苟活了許久,蒙族攻破安城後第一件事就是屠城,像他這樣的人僥倖活了下來也成了蒙族人的奴隸過着最低賤的生活。
然而大宣的天子沒有庇護他的子民,邊軍撤離的那一天就是他們跌入地獄的開始。
艱難存活下來的人在這安城中就沒有林致不知道的,因此對於齊遠這個生面孔林致既戒備又忍不住心生親近。
畢竟在這蒙族軍隊之中,他們要活下去就要學會互助取暖,因爲他們不僅是仇人的奴隸還是將來在攻城時的祭旗。
蒙族喜歡用大宣子民的頭顱向邊軍示威。
或許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被抓來的同胞下一刻是不是就倒在了蒙族士兵的彎刀之下。
於是林致觀察良久才朝着齊遠開口了。
“新來的,天亮了。”
齊遠聞聲看向弓着身子的林致沒有回答。
林致看到齊遠茫然無措的表情壓低聲音繼續解釋,“天亮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悄悄回到馬廄去不然會死。”
齊遠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這讓林致忍不住嘆氣。
普通人活着尚且困難,一個又聾又啞的少年要活着就更難了。
林致也不再和齊遠解釋,而是直接拉起齊遠的手熟練的在城中避讓穿行。
看林致的樣子顯然對安城瞭解頗深,齊遠也想看看安城中百姓的狀況因此任由林致帶路。
兩個瘦弱的少年一路摸爬滾打,終於從又一個狗洞鑽出後林致帶着齊遠來到了一處破舊的宅院。
林致撥開荒草拿出繩子捆在枯井上把繩子放了下去。
林致又撿起石塊在枯井上敲了三下,然後推着齊遠走到井邊。
順着繩子下到井底,齊遠就看到了一條暗道。林致輕車熟路的抓着齊遠的手把人往裡面帶。
溼冷陰暗的暗道裡齊遠打量着上面開鑿的痕跡,聯想着暗道延伸的方向心中大概有了猜測。
走了一會兒就有光亮透出,林致站定露出了身後茫然的齊遠。
“哥,我又找到一個人,他才被蠻子抓回來應該知道外面的情況,就是可惜他又聾又啞,不知道識字不識字。”
林致一邊說着話一邊把齊遠往火光處帶。
這是一個較爲寬敞的地帶,就像一個地窖大小裡面有不少人靠着石壁修養。
唯有在唯一的火堆處圍坐了一羣少年,被林致叫哥哥的少年穿着長衫,跪坐在火堆旁。
齊遠站在火堆前打量着這羣少年,林靜也打量着林致帶回來的人。
藉着火光看到齊遠的第一眼林靜就知道自家弟弟這次帶回來的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湊近的齊遠眼神在少年空蕩蕩的雙腿上停頓了一瞬。
原來少年並不是跪坐在地上,而是小腿被齊齊砍斷無法移動。
林靜氣定神閒的面對齊遠的打量,將手中的樹枝遞給齊遠,“會寫字嗎?”
少年自有文人墨氣,即使在這樣的境況下也不損其風骨氣質仍是溫潤無雙。
齊遠打量了一下週圍的人沒有接過樹枝,啓脣,“林將軍的兒子,林靜。”
林靜笑着點頭應是收回了樹枝,給林致順了順翹起的頭髮把人拉到齊遠面前。
“幼弟林致,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