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和唐果聽到聲音便停下了腳步,徐家住在村口,凡是入村的人都要途徑徐家門口,兩人剛從宋府走回來,拿了兩張請帖優哉遊哉地往回走,所以剛好和青山派來的修士撞上了。
“那邊的應該就是青山派修士了。”
唐果將手裡的請柬敲在左手掌心,用肘子撞了撞玄塵:“你認識他們嗎?”
“青山派宗主我見過。”玄塵垂眸答道。
唐果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除了青山派宗主,其他的一個也不認識?”
“正是。”玄塵頷首。
唐果翻了個白眼:“要你何用?”
玄塵:“鬼王大人行走人間,想必見多識廣,應該是認識那些人吧?”
唐果:“……”
她默了幾秒鐘,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本人已作古多年,千年前倒是與青山派開山師祖有過一段淵源,近千年也是見過青山派肖掌門,但不知那位肖掌門如今是已去秦廣王哪裡喝茶,還是縮在哪個犄角旮旯閉死關……”
“所以,也是不認得。”玄塵幽幽補了句。
唐果面目沉痛道:“正是。”
“理不理他們?”唐果還在想,扭頭把選擇權甩給了玄塵。
玄塵略收緊下顎,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還是不理吧?之前也素未謀面……”
“那就不理。”
唐果裝作一副聽不見的樣子,推開徐家的大門,拖着玄塵的寬袍大袖,將人給拽進了小院子內。
身後還在招手朝他們喊話的青山派弟子:“……”
……
裕策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的背影,隨着大門關上,他扭頭問着薛慎:“那二位是?”
薛慎摸着後腦勺,一臉懵圈地說道:“我也沒見過啊,他們應該不是元齊村的人,但是我今天也沒見着有人靠岸……”
裕策回想了一下剛剛兩人的面貌,遲疑道:“雖說未曾謀面,但我聽師父說,普陀寺的佛子近來已出山,如今正在人間歷練,剛剛那位僧侶身上佛光大勝,想必應該就是佛子大人了。”
薛慎愣了愣,問道:“那位佛子大人的實力……”
“在我之上。”
裕策也不隱瞞,佛門是邪祟的剋星,這是總所周知之事,再加上佛子玄塵身懷先天佛骨,差一步便可成佛,這在整個佛宗也是極爲罕見的事情。
他雖被譽爲青山派數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修士,但玄塵卻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佛骨之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比不過,他覺得很正常。
裕策看着徐家上空極淡的陰氣,握緊了手中的卻邪劍,沉聲道:“我比較疑惑的是,佛子身邊那位女子。”
薛慎張了張嘴,但也沒能說出什麼,因爲他根本就沒注意到還有個女子,難道是他眼睛有問題?
裕策低眉沉思道:“那姑娘,不像是修士,但也不像是凡人。”
薛慎汗毛唰的一下豎起來,努力找回聲音,問道:“那她是?”
“大概是……妖或則鬼之類。”
青山派其他小弟子也震驚地看着裕策,奇怪道:“可是那姑娘是有影子的呀,怎麼會是鬼?”
“也不太可能是妖吧,妖怎麼可能跟佛門弟子走在一起?”
裕策也覺得不大可能,但是他的確覺得那女子的氣息……不太對。
若真是妖或鬼,那勢必是極爲厲害的大妖或鬼怪,就算是他對付起來也相當棘手。
“走吧,先進村,住下後慢慢打探。”
裕策不再去想剛剛兩人,帶着小弟子們朝陰森森的村落中走去。
……
“你從看見青山派那些人的時候,神色就不太對。”
玄塵坐在椅子上,將茶水推到唐果面前,不疾不徐地說道。
唐果捧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含着杯沿輕笑:“佛子大人對我觀察真是細緻入微。”
玄塵知道她在岔開話題,追根究底地問道:“你跟青山派可是有仇?”
“並無。”唐果搖頭。
玄塵自己也端起茶杯,看着漂浮在水面的粗茶,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那可是跟他們某任掌門有過感情糾紛?”玄塵又問。
唐果驚奇地看着他,反問道:“你是不是想套我話?我感情問題你一個小和尚也管不着。”
玄塵:“那就是有感情糾紛了。”
唐果:“……”
“並沒有。”唐果咬牙反駁道。
玄塵:“那到底是爲什麼?”
唐果沉吟不語,將杯子放下後,提着裙襬便一溜煙出了屋子,跑去跟常清嘮嗑去了。
跟佛子聊天,真是太難了。
**
玄塵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並不鬆快,反而有些煩躁。
他沒敢說,這次的情劫不好過,師祖給他算過,九死一生。
而他的命定之人,也不是一般人,乃是麟磬鬼王。
他其實不太信命,但心裡又會逆反,覺得即使見了也不一定會動情,所以試試就試試。
於是乎,他就帶着常清來了南府。
之前聽說她在殷城,他和常清追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
後來,他又跟常清來了夏縣,前前後後堵了好幾個地點,卻在德裕鎮蹲到了正主。
德裕鎮紅衣女鬼進客棧的第一時間,他其實就已察覺,但發現是飄進她房間後,他便沒再做多餘的事情。
白衣鬼王,對付一隻厲鬼只在翻手之間而已。
等到真的和她接觸,他才發現她和傳說中的鬼王根本不同,頑劣、話多、臉皮厚。
但極有擔當。
相處時間不長,但她的優點卻都長在他的喜好之上,如同古木上的紅梅,天生地養,自然所長,本該如此。
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的。
可是……她的情劫已渡,命定之人不是他。
這就很氣人了!
……
“小師叔,用齋飯了。”
常清噠噠噠地跑到屋內來請玄塵,看着玄塵斂眉愁思的模樣,覺得鬼王大人真是陰險,老是坑小和尚,一見師叔不高興了,就讓他來頂包,差評!
玄塵隨常清去了院子裡,飯菜擺在桌上,周大娘又盛了一些飯菜送進屋內。
院子裡不見唐果的蹤影。
玄塵問道:“她人呢?”
常清搖頭:“不知道,唐姐姐剛剛讓我叫小師叔,我便進屋了。”
玄塵轉頭四顧之際,唐果輕輕巧巧地翻過院牆,懷裡抱着一罈酒,酒罈上還沾着泥土。
常清訝異地問道:“唐姐姐,你這酒哪兒來的?”
“借來的。”唐果毫不心虛地答道。
玄塵瞟了眼她沾上泥土的袖口:“哪家借的?”
“我也不知道。”
唐果將酒罈拎到桌邊,笑眯眯地撬開了酒罈的泥封,將鼻子懟到壇口,深深吸了一口。
“簡直完美!二十年的小梨釀,一天不差,元齊村這趟來得值。”
玄塵默默端起碗,拿起筷,不理她。
鬼王與小賊貓,還挺搭。
常清一言難盡地看着唐果,悄聲道:“唐姐姐,不問自取,視爲偷。”
唐果拍了拍酒罈:“我有付錢的,扔了一錠銀子在那埋酒的坑兒裡,還把土給填回去了。”
“那你這就更霸道,這叫搶呀!”
常清捧着碗憂心忡忡,他們跟着鬼王大人真的不會被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