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蕭月顰眉,身體僵硬,要掙脫她的手。
唐果忽然將臉湊近,她細細的頸子上,有濃郁的沉水香撲面而來。
明蕭月呼吸一窒,耳邊是她輕柔低緩的笑聲,像拂面的暖風一樣掠過。
“我喜歡你。”
那一瞬間,似有漫天煙花在空中碎裂,點亮了他腦海中的那張臉。
閃神只是一瞬,明蕭月掐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唐果痛的面目扭曲,咬牙撇開他的控制,怒氣衝衝地拍桌:“至於嗎?至於嗎?你至於嗎?”
“不就是逗了你一下?你還搞起暴力還擊了!”
“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明蕭月對她炸毛的反應十分滿意,也不怕她責罰,拉開了距離,冷冷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唐果氣哄哄地吹了吹掌心,指着他的鼻子,牙齒咬得咯吱吱響。
“哼,就你這麼狗的性子,以後絕對沒有姑娘會喜歡你。”
明蕭月輕蔑地揚起眉眼:“這就不勞皇后娘娘操心了。”
“微臣觀娘娘面色紅潤,中氣十足,應該也沒有需要微臣的地方了,微臣還要去乾元殿覆命,告退。”
“滾滾滾!”
唐果嫌棄擺手,從椅子上猛然站起,剛準備邁出步子,眼前卻倏然一黑。
她身體搖晃了兩下,一手扶住桌子,勉強控制住身體,沒有直接倒地。
一雙手攬住她的腰背,將她打橫抱起,清冽的雪松香衝進她的鼻腔內,始終甘冽又安寧的味道。
她虛虛地擡眼笑了一下:“本宮可沒那麼柔弱,放我下來。”
“別鬧了。”
明蕭月低低呵斥,垂眼看着她倔強的水眸,抱着她往寢殿方向疾步而去。
“明蕭月。”
“嗯?”
唐果感覺精神有些不濟,疲憊地閉上了眼,聲音細弱:“我不想做皇后了。”
明蕭月看她無意識地呢喃,眼底是稍縱即逝的複雜之色。
“晚了。”他的迴應如同塵埃般,輕易消散。
唐果沒聽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失血過多,加上體寒身虛,所以纔會昏睡不醒。”錦賬外傳來清冽的男音,渺遠又神秘。
“會影響成玉後面的治療嗎?”
“自然會有影響。但她若真死了,鄢成玉的病情我也無能爲力。”
唐果半睡半醒之時,聽到的就是這麼一段對話。
棗棗心疼地問:“果果,你沒事吧?要不要吃粒補血益氣的藥丸?”
它再也不心疼積分,果果的身體要緊,雖然這身體一個位面一拋,但還是要好好保養,畢竟是果果在用嘛。
唐果搖了搖頭,安撫棗棗道:“不用,補血益氣的藥丸效果很好,現在用了會讓他們看出端倪,到時候他們取血就會肆無忌憚。我又不是血牛,裝得柔弱點能讓他們剋制些,也值得。”
“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知道的。”
唐果隔着錦帳看着屋內兩人的側影,開始思考還有什麼辦法能見到女主。
實在不行,將司馬瑾打一頓,逼問出鄢成玉的下落?
這個方法太冒險,逼問出下落,短時間治不好鄢成玉,那就更麻煩了。
所以,一定還是要先見一次鄢成玉,確定她究竟是因爲什麼昏睡不醒,她纔好制定確切可行的計劃。
*
之後幾日,司馬瑾陸陸續續派人送了很多補品過來。
原本後宮中不少人以爲皇上這幾日宿在玉妃那裡,玉妃正是春風得意時,誰曾想唐若這一病,皇上着急忙慌地將補品成堆地往唐若那裡塞。
所有人都在議論,猜測皇上是更喜歡玉妃,還是更看重皇后。
“要我說啊,皇上當然是更寵皇后娘娘啦!”
曲庭假山後,幾個小宮女扎堆兒聊天。
一個圓臉宮女反駁道:“這麼說也不對,以往皇上都宿在皇后那裡,後宮其他娘娘一個月也不見得皇上能去一次,如今皇上日日宿在玉妃娘娘那兒,足以證明皇上對玉妃更偏愛一些。”
“畢竟皇后娘娘入宮一年多,到現在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皇上怕是早對皇后娘娘冷了心思。玉妃娘娘日日恩寵,應該很快就能懷上龍嗣。”
一個穿着綠色宮裝、纖細瘦弱的小宮女古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辯駁:“我還是覺得皇上更偏愛皇后娘娘一些,近來皇后娘娘身體不太好,皇上心疼娘娘,所以不再日日召其侍寢。聽說前兩日皇后娘娘在殿內暈倒,皇上本在乾元殿與衆大臣議事,聽到消息立刻就趕到了後宮,守在娘娘身邊小半日呢!”
“這幾日皇上從私庫蒐羅了不少補身體的好東西給皇后娘娘送去,從先帝到皇上,也就只有鳳鸞殿的皇后娘娘獨有這一份恩寵與殊榮……”
唐果立在花叢邊,聽着假山那頭嘰嘰喳喳的議論,有些想笑。
這些宮女也是真的有意思,爭得臉紅脖子粗,不知道的還未是在爲自己爭辯呢。
萍紅臉色難看,擰眉道:“娘娘,奴婢去教訓她們。”
“行了,別罰的太重,都是些剛入宮的小丫頭,記得告訴她們,以後莫惹口舌,省得惹禍上身,其他的慢慢教吧。”
唐果揮了揮手,萍紅拾步朝着假山後走去。
唐果一個人慢悠悠地拖着裙襬,沿着彎彎曲曲的石徑往前走。
平日御花園總是有不少妃嬪笑鬧,今日倒是一個人都瞧不見,不知是提前得知她在此故意迴避,還是別有心事。
她一個人走的時間有些長,更深處沒什麼聲音,草木荒蕪,只能看到不遠處座有些破舊的宮殿,自來到宮中還未曾見過這裡,唐果提着裙子朝那處走去。
密密的枯枝間突然有一道黑影閃出,唐果往後退了一步,一個穿着大內侍衛服飾的男人單膝跪在鵝卵石上,腰間挎着一柄長刀,低頭恭敬地拜道:“參加皇后娘娘。”
“你這是?”
侍衛立在石徑,恰巧攔住了前方的路:“臣奉命守在冷宮,娘娘,冷宮偏僻荒蕪,難免有些蛇蟲鼠蟻,宮內還關着一些瘋瘋癲癲的宮人,娘娘還是勿要前行了。”
唐果望向他身後那座灰色的宮殿,牆皮上的青苔已經蛻了一層又一層,宮殿的飛檐高拱也失去了往昔的氣勢,破敗又荒涼,沒有絲毫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