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不是沒有人覺得奇怪,不少人還特意來觀賞,可再奇怪,也不過是皇后宮裡一株木棉花樹而已,漸漸也沒有人提起。
“來人啊,把樹砍了!”
皇帝一聲令下,層層疊疊的侍衛頓時蜂擁而上。
樹砍下來,卻並沒有任何異樣。
這次根本不用南書兒開口,就有人建議去請國師大人過來。
明萊皇城一向是文明古城,禁巫蠱邪術,皇族一脈曾經遭到巫蠱之術的強大破壞,國破族亡,還是皇族一位皇子力挽狂瀾,才止住了這場混亂,所以先祖的訓戒下來,其中最嚴重的一條,便是遇邪蠱,殺無赦,不留恩。
正在皇帝擔憂玄冥不知肯不肯前來時,玄冥卻是比想象中還快的速度,到了皇宮,由慕容辰帶人去迎接。
聽到玄冥快到殿門口的傳話,皇上頓時帶着衆人迎了出來。
南書兒的位置在中間,隨着腳步不緊不慢的踏出宮殿。
此時頭頂一方濃如潑墨,而他們的視覺卻是清晰明亮,五彩琉璃燈散發着奢靡國泰民安的錯覺。
玄冥由程安瀾推着進來,月牙長袍垂落,一身風華不染纖塵。
他淡漠的目光,幾乎在擡起的一瞬,便定定落在南書兒身上。
南書兒穿着隆重的宮裝,頭頂鳳冠,珠玉細穗輕抹額頭,漆黑凝聚天地一色的眼眸,無一絲人氣,比之死神或許更多一種麻木的冷酷。
玄冥的視線落到皇帝身上,淺淡抿脣:“陛下!”
皇帝頓時上前一步:“深夜叨擾國師大人,此事危及朝系,拜託殿下了。”
玄冥沒有再多問,程安瀾直接推着他往那顆木棉花走去。
衆人只見程安瀾拿出一個瓶子,瓶子打開的瞬間,一絲輕風吹來,似有難以言喻的香氣飄出。
接着他將瓶子傾泄,撒下幾滴液體,空氣霎時有香氣瀰漫。
衆人盯着地上的液體,然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液體侵沒入泥土,泥土瞬間恢復了乾燥無味!
大約等了好一會兒,砍掉溼潤的木樁上慢慢有東西蠕動,侍衛舉着夜明珠想上前,卻是被玄冥擡起制止了。
衆人頓時連寒毛都不敢動一下,屏息斂目的緊緊盯着木樁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怎麼覺得這蠕動的物體,在謹慎的探索前進。
這個發現,更讓他們從心底打了一個寒顫。
皇帝更是由一旁的太監扶着,臉上的神情,早已不復今日的神清氣爽,甚至帶着緊張和後怕。
蠕動的東西並不快,卻是一步一步更清晰的落入衆人的視線。
可能是察覺到不對,它立即縮回身子,這個時候,程安瀾上前一步,還是原來的瓶子對着那蠕動的東西,它幾乎沒有猶豫的朝瓶口爬去,進去。
衆人盯着蓋了瓶口的程安瀾,呼吸幾許變了變,甚至有人捂着胸口,帶着喘吸的呼吸。
“國師大人!”皇帝歇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凝重的看向玄冥:“這是什麼蠱?”
“吸魄血蠱,以魄爲養,以血爲食,魄散,血凝,蠱自竭。
”玄冥淡淡的聲音,飄散在黑夜裡,猶如一陣風,毛骨悚然。
衆人怔怔的盯着那顆樹,聽到皇帝提心吊膽的問:“那國師能否再看看,這宮裡還沒有這種髒東西。”
“沒有!”他道。
衆人齊齊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一臉後怕的眼神。
皇后淚眼朦朧的從人羣跪了出來,朝玄冥用力一拜:“國師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兒,求求你救救我兒,算我求你了。”
玄冥沒有出聲,程安瀾從他身後站了出來,聲音冷冷:“主子從來不隨意救人,望皇后娘娘莫要強求。”
其他人聽到這話沒有任何意外,當初太后和皇帝的請求,國師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絕,更何況是現在。
可看着地上跪着哭着求着痛着的皇后,他們還是露出不忍的神色。
南書兒從人羣裡站出來,朝皇帝一拜,才道:“國師不願意救,如今只能找到兇手,才能解小殿下的毒。”
皇后頓時一臉希翼的擡頭,捉住救命稻草的捉住皇帝明黃的衣袍:“陛下,陛下救救灝兒,這個兇手不除,國有難安啊。”
皇帝蕭重着一張臉,重新看向玄冥:“能否求國師指點,這兇手出自何人?”
玄冥依舊沒有出聲,冰色的眼眸,猶如天地間最初的顏色,泯然一切生靈塗炭,一切雷電風雨。
程安瀾嘆了一口氣出聲:“主子並不隨意泄露天機。”
“……”
“不過……”程安瀾臉色複雜的開口:“這蠱毒來自苗疆,皇上可以沿着這一條線索查探。”
程安瀾退回去時,眼睛卻是忍不住落在南書兒身上。
她佇立在人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無情殘忍。
這個女人,該如何評價。
她明明知道,主子就算是對付她,卻也絕不會在人家泄露天機,這是主子的門規,並且絕不可能改變。
而且,主子做不出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針對。
這一場算計,她掐着他們的底線,贏的徹底。
南書兒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擡眸恰好對上程安瀾微憋屈的眼神,勾脣綻放出一抹笑意,邪氣凜然!
朝中有誰和苗疆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地方有牽扯的人,都被挨個查了個遍!
皇帝親自執掌這件事,出手可謂毫無顧忌,雷厲風行。
在徹底鎖定幾個目標後,皇帝聽從了太子的建議,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在事情完美被遮掩的前提下,宴會三天後,御林軍的軍隊遍佈皇城,破門而入,朝臣人人自危。
這次的搜索,重點是鎖定的幾個目標,而範圍搜索上,卻是朝堂臣官在列,都要接受檢查。
段刑天那天的宴會上,喝的醉醺醺,在出宮前還是派人去打探,這小皇子是什麼病,後宮發生了什麼。
結果得出的結果卻是無事,只是小皇子得了重病,皇后鬧着尋死,連太后都驚動了。
聽到這裡,段刑天嗤笑不屑,“這樣的胸懷,也妄爲一國國母,咱們陛下英明,或許很快就能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