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晃就過去了,羅伯遜開始長大成人,對伊莎蓓爾的感覺依舊不變,並向普里斯特利公佈兩人的關係。
普里斯特利在反對了一個月後,察覺到自己對於羅伯遜和伊莎蓓爾兩人舉行婚禮的反對,並不是因爲年齡相差十幾歲,而是嫉妒他們能在一起時,他也就鬆口了。
他的口一鬆,婚禮很快就舉行起來。
婚禮舉行的那一天,孤兒院中曾經的一些友人來參加婚禮了,西尼爾也帶着他的妻子來參加婚禮。
這些年他靠着妻子家的勢力謀得了一個好職位,與年少的他相比,身上多了許多威嚴。他們還育有一子,今年剛好是十歲。
紫華幫伊莎蓓爾裝扮好後舉起鏡子給她看,一面鏡子照着兩張臉孔。
儘管伊莎蓓爾化的是新娘妝,臉上打着重重的腮紅,看起來依舊沒有紫華自然的氣色好,反而在妝容後透着淡淡的疲態。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吉娜姐姐的臉還是如初見時那樣,那樣的年輕,那樣的健康。”
伊莎蓓爾的語氣裡沒有嫉妒,有的只是深深的感嘆,感嘆她明明看着自己從小長到大,卻還要比自己看起來要年輕。
紫華素手輕撫伊莎蓓爾的額頭,看着她那雙漂亮的淡綠色眼眸,“相信我,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況且羅伯遜愛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年輕。”
伊莎蓓爾的臉一紅,“吉娜姐姐還是那麼喜歡跟我開玩笑。”
“你知道就好。”紫華把點心拿到桌前,提醒了一句少吃點便離開了。
剛走到庭院中,還未經過拐角,紫華便迎面遇上了西尼爾。
他的手裡捧着一杯酒,一個人走着,眼睛往四處看,像是在尋找着什麼,看見她,他停下了腳步,整個人晃了一下神,他的眼底閃過濃濃的苦澀,之後便擺出一副冷酷無情,還帶着不容侵犯的威嚴。
“吉娜小姐,好久不見!你還是長得那麼的年輕,爲了以這副年輕的臉孔留住普里斯特利,你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西尼爾的話尖酸刻薄,紫華左耳聽右耳出,並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便徑直越過了他,卻在快要經過拐角時,手被人用力的捉住,向後退了好幾步。
“吉娜小姐,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我聽見了,我剛纔不是回了你一個點頭了嗎?”紫華左手用力的一甩,把西尼爾剛抓着她的手甩開。
西尼爾的眼裡醞釀着風暴,他冷哼了一聲。
“看看現在連伊莎蓓爾都叫給了他的兒子,你還是無名無份的跟着他,我早就聽說了,他對自己死去了的妻子用情極深,你這樣沒有任何怨言的跟在他身邊,值得嗎?
早知道是這樣,你在當初答應我的結婚有多好。要不然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現在答應當我的情人,我保證你想要什麼樣的寶石,我都可以買給你。
如何?”
羅伯遜手上拿着酒,手指極其輕佻的挑起了紫華的下巴,雙眼緊緊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豪,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她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就連他提到了寶石、情人等侮辱性的詞彙,她還是像個人偶一樣站着。
那種挫敗的無力感又回來了,就好像回到了他的每一次求婚都被她斷然拒絕的時候。
西尼爾的眼中閃過了憤然,他雙脣猛的靠近,就在快要接觸到那日思夜想的殷紅時,他看見了她眼底裡的嘲笑。
她在嘲諷他愛的人依舊是她,他如受雷擊的站立在原地,狼狽不堪。
紫華把下巴輕輕的就從西尼爾手中退出,全程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伊莎蓓爾和羅伯遜的婚禮上,紫華沒有再收到西尼爾莫名其妙的邀舞,而其他人也在默認了她和普里斯特利的關係後,爲了討好普里斯特利,全程沒有人敢上前去邀舞,儘管她是如此的美麗和年輕。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這天紫華在克萊夫克莊園內陪着普里斯特利散步時,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孤兒院的信。
信是瑪佩爾院長給的,她在信裡懇求着她去探望病重了的西尼爾。
紫華眼神微閃,猜到了會是什麼,在與普里斯特利說了後,她便翻身上馬,趕回了孤兒院。
孤兒院還是與幾十年前一樣,紫華剛下馬時,就聽到了鈴聲,清脆又悠遠,她順着鈴聲往前走,終於來到了西尼爾當初在孤兒院住着的房間。
她一出現在門口,躺在病牀上的西尼爾就有所察覺了,他虛弱的說了幾句話,說的是什麼,紫華聽不清,只有離他最近的妻子和瑪佩爾才聽清了。
他的妻子回頭恨恨的看着她,眼裡有着淚花,最後還是被瑪佩爾拉出了房間,原本擁擠的房間,所有人都已經散去了。
紫華走進了房間,在西尼爾的牀邊坐下。
他粗礪的手很快就撫上了她的手,這次紫華沒有甩開他。
“果然,我也就只能用可憐來換取你對我的愛。”
西尼爾虛弱的聲音裡有着看開了的無奈,紫華沒有回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西尼爾也不需要她開口,他只要她在自己人生旅程快要結束時陪在他身邊就好了,只要在最後一刻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就好了。
“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的容貌還是如初見時那般美麗,我想我終於明白你當初爲什麼不答應我的求婚了。”
西尼爾已經瘦如枯枝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觸碰她的殷脣,然後是她翹挺的鼻子,再到那雙清澈的眼睛,最後停在她微卷的黑髮上,輕撫着她的髮絲,如對待自己心愛之物般。
紫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回望他,回望着他那雙不願意合上的眼,枯手停留在發間,被那捲起的髮梢卡住了。
她素手輕柔的放在他乾瘦的臉上,合上了那雙來不及閉上的眼。
不瞑目代表着還有牽掛,閉上了就沒有了。
她掏出早已備好的硬幣,左右眼皮上各一個的放在上面,雙手合十。